未时之后,晏家庄愈发热闹喧嚣。
梅婆婆秋水等人一股脑地涌进云奕的院子,皆是比成亲的本人都要激动忙乱,云奕被安排在妆台前坐着,一双眼睛随着人转,无奈地喊来茫然又兴奋的山桃,让她多多准备些青茶来,别忘了放一小撮干桂花进去,屋子里的几名长辈都喜欢这样喝。
山桃依言去沏茶,开过脸后,梅婆婆就坐在云奕身侧,欣慰地眯眼笑了笑。
云奕乖乖仰着脸让秋水给她上妆,余光在旁边转了一圈,喊白彡梨拿个靠枕过来。
“来了来了,”白彡梨走过来先在梅婆婆身后小心垫了一个,又强塞了个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叶边抱枕给她,调侃道,“别四处乱看了,看镜子里的美娇娘罢。”
秋水正为她描眉,她本想绘淡雅的远山,然云奕五官英气而稠丽,并不适合这种眉,加之是大喜的日子,便只好浅浅勾勒几笔,笑叹,“顾公子一双手提过刀剑抚过琴筝,怕是还没拿过石黛,日后还是得有心学上一学。”
一瞬时,顾长云皱眉捏着细小的眉黛,笨手笨脚在自己眼前犹自发愁的模样在脑海中浮现,云奕翘了翘唇角,淡定自若地为他开脱,“我平日不怎么上妆,他不会也无妨。”
白彡梨背对着她,听到这就要扭头揶揄她几句,却意料之外对上她耳后一抹透尽女儿心事的潮红,不禁一怔,了然地垂眸一笑,没再说什么了。
秋水口中呢喃着这可不行,转身去拿盛放花钿和珠钿的小匣子,笑道,“顾公子有你这么护着,不知多少男子要羡慕的睡不着了。”
梅婆婆不住地笑着点头,眼角漾起的点点泪光被她在转身时拭去,捧着心口,一寸一寸珍视地端详云奕的姣好面容,感慨道,“我们宁儿,真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嫁娘。”
白彡梨适时送上一方绢帕,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不只是最美,也是天底下最受人疼的新嫁娘。”
说不动容是假的,云奕捏着胭脂花片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无奈笑道,“莫要打趣我……”
山桃站在屏风口那边,红着眼眶扭着帕子要哭不哭的,被云奕瞥上一眼还非要勉强挤出来个不成样子的笑,正巧听见门外有动静传来,忙不迭地提着裙摆一扭头往外跑,含糊不清地说,“我出去看看谁过来了。”
云奕心中默叹,缓缓挺直了腰背,乖顺地微微低头让秋水抬着凤冠在她盘好的发髻上比划了下。
她有心和缓气氛,略有些迷茫而不可置信地动了动脖子,惊讶道,“这个现在就要戴上?我的脖子已经要僵了。”
秋水抿唇一笑,仔细将不小心跑出来的一缕碎发掖好,爱怜地摸摸她的发顶,“哪能,咱们少受些罪,待望门的人喊姑爷来了再戴。”
云奕不懂这些,但还是觉得那时就晚了些,“不会耽误事?”
荷沼凑过来,细软的手指轻柔地替她揉捏后颈,“歇一歇罢,兰泽去拿点心了,多少用一些垫垫肚子。”
云奕点头,看向窗外,“谁来了?”
“反正不会是顾公子,”白彡梨笑眯眯地过来,掰了一小块酥饼喂给她,“就剩这一块了,快吃完,吃完好把碟子撤了。”
云奕唔了一声,盯着门口,看山桃拽着晏玄走进门。
诧异挑眉,“晏玄?”
山桃也很纳闷,揪着他的耳朵拧了半圈,蹙眉呵道,“你偷偷摸摸在这干啥呢?!晏楠哥不是安排你去后山挖酒吗?你又偷闲?!”
晏玄委屈的不行,可怜兮兮摸摸耳朵,“我没有……是顾公子让我来送个东西。”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白彡梨啧啧称奇,故意拉长声音道,“一刻都离不开你似的,忒黏人了罢。”
云奕娇嗔地白她一眼,抬升喊,“山桃——”
山桃脆生生应了,拽着晏玄的胳膊把他拽到窗下,别别扭扭对他说,“你不方便进去,就暂且站在这罢。”
晏玄涨红了脸,只匆匆瞥了云奕一眼便低下头不敢看窗内,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来。
是一大把栀子,清甜的花香扑面而来,洁白花瓣上新鲜地挂着几点水珠。
白彡梨挑眉,呦了一声,可惜道,“怎么不是芍药。”
云奕接过栀子,斜睨她,“这是什么说法?”
白彡梨抬抬下巴示意她看花丛中的一卷纸条,笑的意味深长,“情有独钟,难舍难分呐。”
云奕不知这些,疑心她又是专门为了打趣自己,正打算敷衍几句,却见荷沼微微红了脸,柔声提了一句,“栀子比众木,人间诚未多……栀子又名同心花,也是个好寓意。”
秋水笑着悄悄退到一旁,同梅婆婆相视一笑。
云奕欣然接受这个说法,兰泽十分有眼力地捧了她常用的琉璃花瓶过来插花,她拿下纸卷在一众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展开。
纸卷上只一行小字,铁画银钩。
“白日不见,此花代我来寻,想你。”
他人还未做反应,白彡梨便眼疾口快,戏谑道,“呦,这不到两个时辰便能见了,顾公子好生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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