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面上吹来的海风霎霎作响。
吹拂着种植在车站前花圃当中,在盛夏阳光下茂盛生长的草木,还有安柠那像是动物尾巴的双马尾。
……安柠的眼睛深处,不安与忧虑若隐若现。
安柠一脸惊讶的表情,独自望向他处。似乎连刚刚厉乘风与夏夏的对话也完全没听到。
“安柠?“厉乘风觉得奇怪,循着安柠的视线,看见了停在车站圆环前的灰色进口轿车。
厉乘风看过那部车。以前曾经看过一次。
和当时一样擦得晶亮的车身,不知为何散发出一种不安定的气氛。虽然车窗上贴着深色隔热纸,几乎看不见内部,不过绝对错不了。连同当时鹿宁宁脸上浮现的复杂、仿佛受了伤的表情,厉乘风都记得.清二楚。
是鹿宁宁母亲的车……?
“厉乘风?安柠?你们怎么了?“
厉乘风随口回了田志“……没什么——“然后拉回视线,与鹿宁宁四目相对。鹿宁宁用手推开夏夏之后,往前跨出一步。经过片刻的犹豫后,似乎是下了决心。
“……那个!各位……“
鹿宁宁猛然低下头。
“今天真的很抱歉……!时间到了才临时取消,真的很不应该。给大家造成困扰了——“
班上同学摇头表示没这回事。
“没办法,有急事也无可奈何,鹿宁宁!你别在意喔!我们和你的感情没问题啦!“
“是啊是啊,不要介意!你也赶来跟我们会合了,更重要的是,你没有生病真是太好了——!“
“生病……“
鹿宁宁低喃一声,往车子的方向瞥了一眼。
“某个角度来说,也许就像生病一样……“
厉乘风感到有些在意。
“——某个角度来说,就像生病?“
“是的……其、其实……那个,总之,我母亲……今天早上,突然说出很任性的话。厉乘风同学和安柠认识我母亲,应该可以想像……“
“鹿宁宁的母亲?是怎样的人呢?一定很漂亮吧?“
夏夏显得很感兴趣,鹿宁宁对她露出一抹苦笑回答:“说漂亮的确是漂亮……但是,是个有点奇怪的人。应该说,很小孩子气。洗衣煮饭就不用说了,甚至不会打扫自己的房间……所以,我非得跟在她身边不可——“
她边说边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安柠身上。
“——安柠……“
安柠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接着转向鹿宁宁。
“咦?怎、怎么了?鹿宁宁?“
“你应该有见过我的二伯吧?“
“伯父?呃、嗯——“突然被这么一间,安柠有些不知所措。
“二伯……应该是那一位吧?几年前新年聚会时见过,和鹿宁宁一起去买东西,感觉很潇洒有一型的那位——“
“啊!是的,就是那位伯父。“
“……那位伯父,怎么了?“
鹿宁宁显露出有点难为情的表情,再度欲言又止。
“……那个……“
“鹿宁宁?“
“……我、我有这么一位伯父,厉乘风同学。他现在在隔壁城市鹿氏造船的关系企业任职。伯父人非常好,在高原有别墅,虽然不是每年,但会不时邀请我和母亲去玩。那里冬天可以滑雪,暑假又可以避暑。“
鹿宁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只是,今年原本不打算去的。虽然伯父有邀请我们,但是我……今年的暑假无论如何都想在云城度过。跟母亲说明我的想法后,母亲答应我,说她也觉得麻烦,所以今年就不去了。但是……今年——“
鹿宁宁此时的动作,像是在抚摸空中残留着白天炙热的盛夏空气。
“——比往年更加炎热,所以母亲好像改变心意了。今天早上看到说天气会越来越热的新闻报导以后……母亲突然说:'……这么热的天气不应该待在云城,我要去凉快的别墅,你也一起来吧。'所以我早上一直想说服母亲重新考虑一下。“
说到这里,鹿宁宁打从心底感到难为情。
“母亲不管对什么事都反覆无常,所以我本来认为可以在中午前说服她……但还是没办法。母亲似乎真的很不喜欢炎热的天气……不要说是中午为止了,说服这件事本身就进行得不顺利……唔、唔唔——“
“——鹿宁宁,也就是说……“
厉乘风开始冒汗,但与炎热的天气无关,而是紧张的冷汗。
“接下来要马上去高原的别墅……吗?“
“……!“
安柠因为厉乘风说的话而倒抽一口气。
“……是的。“
听到鹿宁宁的回答,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
夏夏也慌张地说:“咦?咦?现在吗?现在马上?那今天的晚餐呢——?“
“对不起……“鹿宁宁低下头。
“现在就要出发了。其实刚刚打电话给厉乘风同学时,母亲就已经吵着要出发了。只是,我跟母亲说大家已经在回程的路上,至少让我亲自向大家道个歉……母亲只对这点让步,才绕过来这里——就是那台灰色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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