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盟从小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和她在一起耳濡目染了不少,她心里最清楚的就是,不论什么时候,哭都是最没有用的事。
这是奶奶说的话,可是她却哭了。
宁盟的手微微攥紧了,垂着眸子离开了奶奶的房间。
中午,祖孙两个都很默契地没有提韩爷爷给的东西。没错,那个信封里,装的是韩爷爷珍藏了大半辈子的部队里的照片。
薛爷爷在部队那段时间,大约还不认识薛奶奶吧?又或者,他们已经热恋,只等着家里同意了,宁盟不得而知,也生平第一次,有些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到底对不对。
她或许不该把那信封交给奶奶——毕竟,她只在爷爷的墓碑上见过他的照片。
除夕的上午宁盟的父母才赶了回来,薛爸爸的皮肤黝黑黝黑的,虽然生的一副浓眉大眼的样子,但是那身常年曝晒的黝黑皮肤还是让他的颜值一下子就下降了几个档次;薛妈妈算是生在书香门第的,宁盟的外公外婆都是在学校上班的老师,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极力反对薛妈妈上师范院校,却怎么也没想到,女儿后来竟然选择当了果农。
“盟盟回来啦!”薛妈妈见到她很高兴,握着她的手问东问西的,问道什么宁盟都会回答“挺好的”,渐渐的她也就不再问了,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说要帮奶奶做饭。
宁盟也不拦着,母女两个好久不见——甚至自打她记事起,妈妈这个角色,其实是缺席的。
可是如果陪着孩子,就没有今天的富裕生活,当年的选择如果重来一次,恐怕也会是这个结果。
好歹宁盟懂事,从来没有抱怨过。
客厅里只剩下默默无言的父女俩,薛爸爸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没钱了就给爸爸打电话,千万别苦了自己”,宁盟的笑有些浅淡:“不辛苦的,学校的设施很好。”
真正辛苦的人总是在关心别人辛不辛苦。
又是一阵沉默,宁盟垂着的眼眸动了动,才小声问道:“爸爸,我见到爷爷的战友了。”
“哪位战友啊?”
“韩爷爷。”
闻言,薛爸爸竟然也不说话了,脸色有些凝重。
“没事儿,见到就见到了,韩爷爷让你带话了吗?”
“没有话,只有一些爷爷的照片。”
“你给奶奶了?!”
宁盟僵硬着点点头。
薛爸爸叹息了一口气,很自然地在口袋里掏出烟来,“啪”的一声点燃了,只是看了一眼女儿,他好像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把亮着火星的烟头掐灭了,然后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没事儿,小盟盟也是好意。”
宁盟知道自己好像办错了什么事,没有吭声。
“她们在做饭吧?”薛爸爸伸头看了看,尽管根本看不到厨房,“要不,爸爸给你讲讲以前的故事?”
他说的是故事,不是“事”,有些事情,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宁盟点点头,薛爸爸的眼睛看向了窗外的院子:“这座院子,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
薛奶奶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在宁城这边曾经也是万人空巷的美人。
她受过那个时候最高等的教育,甚至学过英文,还能流畅地讲几句,当然,也受过最苛刻的女德教育和传统的琴棋书画那些宛若很久远的东西。她家里很有钱,家里是做布庄的,宁城这一带最大的布匹生产商就是她家。薛奶奶的父亲很有经济头脑,也很有手段,在大家都还是手工织布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引进机器,既节约了请工的成本,也提高了效率。
当然,这样有经商头脑的人对唯一的女儿管束也很严格。虽然提倡思想开放,但是他还是有些难以摒弃以前的那些老思想,在带着女儿四处游玩增长见识教她为人处世之道的同时,仍告诫着她那些女德女训里的东西,以及那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词——矜持。
薛奶奶一直都做的很好,除了一件。
她遇到了薛爷爷。
“我爸在我外公眼里,就是一个没有出息的‘穷酸的家伙’,他一点也看不上他。你奶奶却看上了他是‘当兵的’,虽然我外公极力反对,可是……”
薛奶奶就认定他了,当机立断和他离开了家乡,奔赴宁城。
她很幸运,薛爷爷不是个负心汉,他很有责任心,也很会心疼人。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就那么指甲盖大小的柔情,都给了一个人,哪个姑娘会不动心啊!
许是思女成疾,也可能是气大伤身,那个曾经在宁城可以呼风唤雨的布匹商人溘然长逝,他唯一的女儿回家吊唁,得到了全部的家产。
所有人都在羡慕薛爷爷,这么大的家产说有就有,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可是那个所谓的“傻子”却一分钱都没有动,有人说他有更好的打算,甚至有人猜测他不想给富商的千金花,想要独吞。
众说纷纭了好久好久,终于在一次粮食减产,宁城一带穷困潦倒甚至种的粮食都不够自己家吃的时候,那一笔被他们说了好久的家产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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