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生人,言语谨慎。
秦锋不紧不慢地和玉官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何方人士?会哪些曲目?挣多少钱......
凡是能问得出口的,都问了个遍。
对方也耐心地一一作答。
他了解的细节越多,就越发现自己的判断没错。
面前站的人,的确是个一等一的戏子。
即便身陷囹圄,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男旦特有的一种风流韵味。
早些年,他也曾是广大纨绔子弟中的一分子。
那时的一个乐子,就是夜间偷偷从大院里翻墙出去,想去哪就去哪。
还在读中学的时候,就随了一帮不务正业的狐朋狗友去看戏,捧戏子们的场。
四五年前,傅家班的当家人出了意外,险些青黄不接。
幸得新班主一手扶出的玉官不负众望,灵气十足,才在激烈竞争中逐渐站稳了脚跟。
在抓捕犯人的当天,秦锋只觉得那少年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是谁来。
回头才猛然记起,年少轻狂的自己曾在戏院里没少花钱看他演出。
这一茬子陈年旧事,万不可在戏子面前直说,不然有损威严。
“官爷,”玉官细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待会警长回来,您该怎样回复呢?”
“我就如实说你是谁,看看他有何反应。若是他信了,今天应该就能放你走。”
“太好了,小的愿做牛马来报答您的恩情!”
话音刚落,脚下的石板就有了轻微的颤动。
秦锋朝牢房门口处瞟了一眼,“不说了,外面有人来了。”
果然,“咚咚咚!”
刘警长红着眼睛冲到门口,双拳使劲擂门:
“开门!在里面搞什么鬼!”
秦锋贴着门大声喊:
“刘前辈,钥匙可不在我手里呀,是刚才那个看守不小心关的吧?先把我给弄出来!”
门外的人气得七窍生烟,飞脚去找看守算账。
谁知那人一时找不见影,只得强行叫了两个有力气的人拿斧头把锁给劈了。
斧头砍下去,火花四溅。
牢门好歹是开了,也算是废了。
刘警长的整个人就像站在了一只炸药桶上,一触即发。
刚才那电话,是顾公馆三太太本人亲自打的。
原本还为启江和大太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苦恼。
听说启澜这个头号敌人落网,她高兴得一宿睡不着。
三太太声音激动:“警长辛苦了,请问你确定是那个小子吗?腰下靠左的位置,有一颗痣,看过了吧?”
她狂喜地握着听筒,好像看见了那个该死的少年已经五花大绑,摆在了面前。
然而,刘警长的回答却令她的热情一下子退却了好些。
“夫人,这小子只肯承认自己是个戏子,死活不愿意讲姓甚名甚。”
“他抓进来的当天就给打晕过,搜身的说没发现腰间有痣。我这几日在外出差,刚回来。您若不放心,我再去当场查验。”
“若有,就不给您回电话。若无,立刻上报。”
揣着这样一个暗中的任务,刘警长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当着秦锋的面,他也下令让两个力气大的人去翻犯人的衣服。
玉官见过世面,并不害怕。
他的腰间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到任何皮肤上的瑕疵。
气急败坏的刘警长,只好原路返回。
他的电话如同一瓢冷水,把三太太彻底淋了个透心凉。
“夫人,我们......抓错了人。没看见痣。姑且让那小子多活几日吧。”
“你拿的画像不准,肯定不准!我非给你瞧个照片不可!”
她神经质地挂断电话,冲出了房门。
常年累月照不进光的地下室,传出不小的响动。
一个女人弓着腰,疯狂地翻一个箱子。
弄出再大的动静也不足惜,只为找出顾启澜的一张照片来。
就在她翻箱倒柜的时间里,因公在外地活动的顾先生提前一天回来了。
启泯那天醒来后发现自己抓的车夫“逃跑”了。三太太又压着不许报警,心中烦闷难忍,就暗中请佣人出去发了电报。
电报火速发过去。
顾先生一看启江和大太太都不见了,急得无心再逗留,连夜坐船赶火车。
一家之主完成公差回来了。
他的火,压了一路。进了门,怒气冲冲。
“呯!呯!呯!”
客厅的好几个古董花瓶瞬间被一只接一只地砸烂。
家里的人失踪好几天了,三太太却打着小算盘,不关心死活。
他的两道眉毛拧在一起,操起一把红木椅子继续泄愤。
三太太听到房中丫鬟赶来告密,丢下手里翻了一半的箱子,顶着一头乱发跑来了。
自过门以来,还从未见当家的发过如此大的火。
她一阵心虚,故意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借着弯腰去捡散落在地上的那些花的空儿,试探地问
“老爷,这瓶子里的花惹您生气了?”
“不是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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