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冷起来了，穿着棉袄也觉得冻手冻脚。那呼啸的北风，将世界上的万物都劫掠成抖抖索索的模样。只有香樟树绿得更沉静了。
刘庄回来之后，雨晴和慕容修远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模式。在人前他们很少有交集，但是每一次不期而遇的目光，每一个不经意的触碰，都让雨晴想起那个晚上慕容修远的柔情万种和信誓旦旦，每一次都让她心旌摇荡。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没有未来，沉醉于现在不是自取灭亡，自取其辱吗？他那么优秀，美国那么遥远，以后的日子里有多少变数，傻瓜都想得到。如果陷进这暂时的柔情里，难不成站成当代的“望夫崖”？没有了自己，还能有什么呢？可是那一晚他的怀抱，他的深情，他的滚烫的吻，像是一锅热水在雨晴的心里翻滚。这种翻滚让她怔忡，上课的时候听着听着思绪就飞走了，作业的时候写着写着忘了自己接下去该些什么。
雨晴啃着自己的指甲，把牙印深深地嵌进手背，这片刻的痛楚刺激着她的神经，唤醒着她的理智。她又开始没日没夜地逼着自己不断地刷题。
在慕容修远眼里，她的背影始终是一副全力以赴专心致志的模样。
慕容修远手里拿着武侠小说，目光却定格在雨晴的背影上。他曾经用双手环过她瘦弱的肩背，他曾经与她靠得那么近，现在却遥不可及。再过几天，他就要进入集训模式，也就是说他不再来学校上学了。托福考出后，所有的精力也要放在哈佛大学的考试上。自此之后，他和眼前这个女孩将会越行越远。他明白雨晴的顾虑，他也能理解。可是对于一个即将远行的对爱情满怀憧憬的少年来说，他的心里又是多么失落。他勇敢迈出的那一步于今还是一个悬念，他只能默默地等待和守候。
后门打开了，卷进一股冷风，让人为之一振。雨晴回头去看，跟着风进来的是楚秦汉。刘庄回来之后，楚秦汉好几天没出现在高二（3）班的教室里。碰到他，脸上也是一副落寞。
楚秦汉和慕容修远依旧一起上下学，只是对于那个夜晚，楚秦汉绝口不提。慕容修远有好几次想说些什么，楚秦汉都故意转移话题带了过去。
就在前一天晚上，初冬的雨淅淅沥沥。路灯下，雨线闪着光泽，将夜色缝在一起。
慕容修远和和楚秦汉一手撑伞，一手骑车，穿过每盏路灯撑起的小小亮圈。
“楚秦汉，我过几天就要去集训了。顺利的话，我就不回学校了。”
楚秦汉踩脚踏的节奏明显乱了一下，那把黑伞斜了一下。
“这么快？”
“嗯。我已经算是晚了，学校名额所余应该不多了。”
“哦。”楚秦汉闷闷地应了声，沉默了一阵，他突然问道，“你走了以后，雨晴怎么办？”
“我会等她。”
楚秦汉仔细地琢磨了这句话里的意思，转过头望着慕容修远，“她呢？”
慕容修远的心里有一丝苦涩和甜蜜夹杂着弥漫开来，混着这冬雨的清冷直透入心脾。“我不知道。”
楚秦汉有些意外，一捏刹车停了下来，连伞都忘了撑，“你说什么？”
慕容修远苦笑着，“她说我们还太小，以后再说。”
楚秦汉的心突然狂跳起来，紧接着又迟疑起来，“你们那晚……”他屏气凝神等待着答案。
“我……”慕容修远欲言又止。
“你不要说！”楚秦汉似乎猜到了什么，赶紧制止。“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对不对？”他期待地看着慕容修远。
“理论上是。”慕容修远破釜沉舟。
楚秦汉对“理论”这两个字置若罔闻，兀自笑了笑，“这就够了！”他把伞往上一举，高声喊道，“走着——”车子劈开雨帘往前驶去。
今天的楚秦汉仿佛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迈动着长腿，悠闲地走过来。走到慕容修远身边，一屁股坐在对面桌子上。
慕容修远抬头看看楚秦汉，低下头翻了一页书。
“慕容，雨晴，我周末要去省城玩，你们有要带的辅导资料吗？”
“去省城？”雨晴诧异地转过身。
慕容修远也抬头，看着楚秦汉。“怎么想起去省城玩？”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爸有点反常，说要带我去省城走一趟。”
慕容修远抬抬眉毛，“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吧？去趟省城能有什么事。”楚秦汉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说吧，带什么，我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楚秦汉的酒窝深深地陷进两颊。
“我要最新一期的《大众电影》。”王梓从旁边兴奋地窜出来。王梓这个女孩也真是洒脱，彻底放下后，就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楚秦汉不易觉察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慕容修远尽收眼底。
“雨晴，你呢？省城辅导资料比较全，你要什么？”
雨晴咬着笔杆想了想，“数学资料吧，你看着好的给我带一本。”
“好。”楚秦汉点点头。
“别忘了我的《大众电影》。”王梓仰起脸，一脸娇蛮。
楚秦汉无可奈何地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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