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这话入耳,凤瑶心口一沉,莫名之中,竟觉而今身份一露,什么,都似是变了。
她眉头也皱了起来,落在徐桂春身上的目光,厚重幽远。待兀自沉默片刻后,她才自嘲一声,“不过是流落异乡之人罢了,虽有身份,但也不过是受困之人罢了。”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此地终归不是大旭,我虽有心救你们,但也仅得碰碰运气。倘若那大周新皇能被本宫说服,本宫自能救得你们,倘若那大周新皇不能被本宫说服,本宫也自身难保,救不得你们。”
她嗓音仍旧有些刚毅。
徐桂春却是满心拘谨,叹息怅惘,“长公主今日已是几番对民女出手相救了,民女一家几口能活到这时候,也全靠长公主所救。是以,无论长公主是否会抱住我们性命,我们对长公主,皆心生感激。”
凤瑶深眼凝她,自也知徐桂春这人极是实诚,也知进退。只是她这番话落得耳里,莫名之中,都还是一深一浅的在心底掀起了几许波澜。
倘若此番救不了徐桂春,她姑苏凤瑶,定不会真正安心了。
毕竟,这一家子,无疑是淳朴良厚,且对她姑苏凤瑶……有恩。
思绪至此,心头的幽远之意越发厚重,那一道道起伏沸腾的复杂感,也已流转全身,排遣压制不得。
凤瑶立在原地沉默,良久不言。
大楚的天气,着实比其余诸国要凉寒一些。
别国之中,此际才入秋不久,正是赏得秋菊之时,然而这番的楚京,却早已是梅花遍布,开始赏梅了。
那楚京偌大的行宫,殿宇巍峨高耸,檐牙高啄。四方之中,梅花阵阵冷香扑鼻,色泽大红,犹如花开血色一般,莫名的艳了些,狰狞了些。
行宫那座高耸的阁楼上,那满身明黄龙袍的年轻男子正安然坐在龙椅上,手中握笔,专心的批着奏折。
继位几日,他全然不惯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也着实不喜那等大殿威仪,压抑厚重的清冷气氛。相较于那御书房,此番这阁楼,虽四面透风,凉薄冷冽,但那一股股凉意,却能时刻令他神智清明,从而,不安享乐,时时谨记那凉薄森冷的滋味。
周遭,一片沉静,寂寂无声。
那满身黑袍劲装的伏鬼,正立在阁楼一侧,除了目光森然煞气之外,整个人犹如一动不动的木头。
则是不久,突然有宦官悄声上楼来报。
伏鬼神色微动,朝那宦官扫去,眼见宦官满身拘谨畏惧,但却欲言又止,他正要将宦官挥退,不料还未出声,那坐在不远处龙椅上的明黄之人似是察觉了来人,头也不抬的出了声,“有话便过来禀报。”
瞬时,伏鬼的话噎在了喉咙,随即朝宦官示意一眼,让他过去。
宦官全然不敢耽搁,当即小跑上前,在急促端正的在那御桌前规定后,便急忙开口道:“皇上,京中府尹正跪在宫门外,声称有要事禀报。”
这话一出,那明黄之人蘸着墨汁的笔尖微微一顿,随即薄唇一启,淡缓无波的道:“行宫禁地,便是有朝臣入宫,自也是二品以上朝臣。那京都府尹,连这行宫宫门,都无资格踏入。”
他嗓音极缓极满,懒散如常。
宦官紧着脸色,顿时会意过来,战战兢兢的问:“皇上之意,是不宣那京都府尹觐见?”
明黄之人并未言话,手腕微动,笔尖在那奏折上缓缓扫动,待得片刻后,几个龙飞凤舞之字落在了奏折上。
“伏鬼。”
他修长如玉的指尖稍稍合上了面前那本奏折,从容平缓的唤了声。
伏鬼当即踏步上前,煞气恭然的道:“属下在。”
明黄之人眼角微微一挑,神色落于楼阁外的远处,懒散凝望,淡缓微微的道:“京都府尹虽无资格入得行宫,但他却跪在宫门外企图求见。如此瞧见,想必那京都府尹所报之事,自是特殊。你且先去处理一番,倘若,京都府尹要状告朝中何人,便让他书写上奏。”
他并未将此事往深处想,仅觉那京都府尹长跪在宫门,定也是受了什么委屈,是以有意弹劾某人。
而今大周刚刚平息,他又开始执政,自然,也是想将这楚京之中的肥虫污臣剔除干净。他要的,是君民一心,从而,将大周磨练成他手中最是锋利的剑,如此,那些无能之人,懦弱之辈,甚至阴邪狡诈污秽之人,他自然,得好生清除。
他面上并无太多反应,思绪也平静如初,淡漠清冷。
待得这话落下后,他便垂眸下来,继续翻开另外一本奏折,开始垂头批阅。
伏鬼朝他扫了一眼,并未耽搁,随即便领着宦官小声的下得阁楼。
却是不久,沉寂无声的气氛里,伏鬼竟拎着一人去而复返,却脚步急促难当。
明黄之人神色微动,无波无澜的心底,终是生了半许起伏。他开始转眸,望向那速速迎来的伏鬼,而待视线迂回,则见伏鬼手中强行拎着的,是名衣着官袍的肥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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