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祝野这个第三代都知道,可见是多么恶的恶名,以至于祝进华这一辈都是不亲近母亲的。
和小姑动手,不让婆婆进屋都是常有的事情,祝先雄早年受了她不少气。
祝先雄跪在家门口求原谅,被旁人笑话的事情现在是被公关掉了,但往前二十年,几乎是无人不知。
现在才洗白成仙风道骨,遗世独立的国画大师。
这样的女子,在祭文里却是贤良淑德。
丁费思抬了抬眼皮,有片刻的错愕:“这是你爷爷的秘书发给我的,告诉我,奶奶是贤良淑德的人。他还特地提醒了我,奶奶应该是个什么人设。”
祝野轻嗤一声。
“她出生显赫,他们当然要把奶奶剩余的价值都榨干,好体现他们是世家望族,拔高自己的身价。”
丁费思撑着脸,转了转笔:“有点可笑。“
“但是也很正常。”
看多了历史上那些尔虞我诈,丁费思觉得这也不算什么。
大多数人在利益面前都是虚伪的,感情不值一提。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
丁费思完全不受影响地继续往下写。
迨生永辈,苦育成人。筹谋婿娶,万苦干辛。职尽内助,居贱食贫。
祝野搂着她的腰在旁边坐下:“你编瞎话骗人的功力挺雄厚。”
越写越离谱了。
但是每一句话都符合那个时代对一个好女人的评价。
“我还以为得有点真的,这也是你爷爷的秘书告诉我的。”丁费思平静道:“算了,我改变不了,只当是写一篇文章了。”
就算她想写正常的,也没有办法。她可以做到对自己的事情坦诚相对,但是世事如此,君子明哲保身为上,方苟万事。
祝野看着她往下写,终于有几句合理点的了。
具斯淑德,宜寿百旬,菽水承欢,略报深思。
祝野握住她写字的手,淡淡道:“你别写了,我来。”
丁费思握住笔,语气也很平和:“我写吧,起码写几句真心话,让你奶奶听着舒坦点,前面都是念给别人听的。”
丁费思不管他,继续写。
忠贞烈骨,以身许贞,胡天不祜,过早亡身。哀哀儿女,百喊不闻。
这几句是真的。
那个时代有些特殊,大环境的阶级矛盾让她无法避免受辱,祝野的奶奶为了自证,宁死不屈,自缢而亡,留存清白。
她认真查过了,和秘书告诉自己的基本一致。
虽然跋扈,却烈性,没有做过的绝对不认,哪怕以死证明。
这个举动对现在的人来说,无疑是值得敬佩的。
也唯有这几句是她的真心。
祝野的手一松,看着丁费思往下写,凝视着她笔下的句子。
他把丁费思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搂着她的腰继续看她写。
祝野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随口一说,语气里却有几分认真。
“丁费思,哥哥有点崇拜你了。”
“哦。”丁费思面不改色继续写,“我也崇拜我自己。”
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才落笔,拍下来发给了祝先雄的秘书。
那边恭维许久,丁费思没有再回。
挺可悲的,活着的时候不见丈夫爱怜,子女孝顺,死了之后,这些突然都有了。
不知怀念的到底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名利。
祝野轻声道:“以后他如果再让你写这些东西,你不要动笔了,让我来。”
她的笔,不应该写这些东西。
丁费思嗯了一声。
其实让她写这篇祭文的意思很明显,她要写,就必须有落款,说愚孙媳某某某等泣奠,换而言之,代表着祝先雄承认了她这个孙媳,她已经被记在了族谱上。
这是祝先雄的示好。
祝先雄倒是把自己不慕名利的人设维持得很端正。
哪怕示好,也不敲锣打鼓,而是在重要的事情上把机会给她,从而笼络人心。
祝先雄和钟寒弦是同辈人,行为举止却大相径庭,钟寒弦可以说是忠介耿直,哪怕和她关系在冰点,依旧一五一十,求真直言,丝毫不因为可能会把她推远,就大变面孔。
她和褚烟在桌上撕破脸地吵架,褚烟身份存疑,她身份已经确定了,钟寒弦也一样会说完褚烟之后再责教她。
对于褚烟和她,钟寒弦的教化都是一个方向,并不厚此薄彼。
甚至于在她回魔都之后,钟寒弦还给她寄了一本家训,丁费思终于明白为什么杨家大多都是那个性格的人了。
丁费思把那篇祭文收起来,把低沉的情绪挥去,不让自己想这些算计来去的东西。
“我等你睡醒等了好久,都把我等饿了。”
祝野慢悠悠道:“等我换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祝野把她从腿上放下来,起身去换衣服。
丁费思一个人又把那篇祭文翻出来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
祝野很快换好了衣服,叫了一声丁费思,丁费思应了,随手把祭文放在兜里。
餐厅中央挂着巨大的流光金色吊灯,往里走,有华贵的幽兰雕饰,走廊里挂着巨幅复古油画,整个餐厅的灯光偏黄却华美,装潢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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