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现实,大家都有各自的利益,甚至连一些夫妻都是同床异梦,一个被窝也能睡出离心离德来。
“这种看似绝对的公平,岂不是对勤劳者的不公平?”一个名儒生站了起来,大声
的问道,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这种看起来十分合理的制度,背后的大问题,那就是:这个幻想中的制度,其实是在养懒汉。
绝对公平,往往都是不公平,这是对勤劳者、有能力者的压迫,干的越多,赚的越多,受的委屈就越大。
因为这些勤劳者、有能力者,成为了懒汉的供养者,长此以往,就没人愿意勤劳,整个大明就会失去活力。
蔡献臣笑着说道:“你讲的很对,所以,十二贯还是太多了,所以我们要在这个数值上,砍为一半的一半,只能勉强的活着,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痛苦不堪。”
十二贯是一个壮劳力一年苦力的中位数,一半的一半就是四分之一,三贯钞,就是勉强吃一口,饿不死的地步,这样一来,就缩小了懒汉的规模。
这名儒生非常不认同的说道:“这不是数量多少的问题,而是养懒汉的问题,你就是再减一半又如何呢?游堕之民,恐怕会四处作恶,逼迫、抢劫这些刚发下去的宝钞。”
“滋生游堕之民,暂且不提,你还是没能解决不患寡患不均的问题,我凭什么养他这个懒人的问题?”
这名儒生说完就站了起来,选择了离开,蔡献臣准备好的说辞,无法说服他,随后十数名儒生选择了离席,这是表达对聚谈内容的不认同。
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有过多的争吵,直接离开,吵吵闹闹,有辱斯文。
“发十二贯是发,为什么不直接发一万贯?这样一来,人人都是家财万贯了。”一名儒生站起身来,摊开了手,对着所有人问道。
他提出了更加尖锐的问题,直接发万贯,更能实现所谓的公平,大家都有钱了,就没有穷人了。
“这当然不行,发一万贯,那米面粮油煤该涨到何种地步?不行不行。”蔡献臣连连摆手说道。
这名儒生看着蔡献臣认真的说道:“所以,我不认同你的说法,发钱解决不了不公,反而在制造更大的不公,这就是我反对的理由。”
这名儒生冷静的陈述了自己的理由之后,离开了太白楼,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数十人之多,整个戏台下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
另外一名儒生站了起来,眉头紧锁的问道:“我有个疑惑的地方,你饥寒交迫的时候,靠吃自己的肉,能活下去吗?”
“那自然不能,只会死得更快。”蔡献臣没有东拉西扯,而是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名儒生摇头说道:“陛下批注《矛盾说》言:一阴一阳之谓道,夫万物无穷之
理,一体而两仪也。得之东隅,必偿之桑榆;取彼琼琚,当舍彼璋璧。日月代明而晦朔相替,寒暑推迁而荣枯互生。”
“你要给所有人发钱,那么,代价是什么?这是我们必须要考虑的,历史告诉我,承受代价的往往是穷民苦力,而非势要豪右。”
“所以,我不认可你的说法,你的想法是很好的,但最终结果可能和你设想的南辕北辙。”
这名儒生说完就离开了太白楼,又有数人跟着这名儒生一起离开。
“朕批注过这句话吗?”朱翊钧看着离开的儒生,询问着冯保,矛盾说的时间有点久了,他都不记得自己这么讲过。
冯保也没翻备忘录,直接俯首说道:“陛下,当然有,这段臣也会背,后面是:智者察变,达者守中,过与不及,执两用中。”
智者,善于发现察觉到万事万物的变化;达者,会坚守中正之道。过度和不足,都是无益的,要把握好两种极端,而取用中道。
执两用中,这个词出自《礼记·中庸》是孔子夸赞舜的话,也是中庸的核心思想。
“先生的矛盾说过于晦涩难懂了,大家学矛盾说,都是参详陛下注解本。”冯保解释了下他为什么会背这段话,也不是为了方便拍皇帝的马屁,主要是为了理解矛盾说。
张居正是大儒,他写矛盾说的时候,过于惜字如金,有些逻辑的变化,让人看的一头雾水,但陛下的注解,是以孩子学生的视角去注解,就十分容易理解了。
“原来如此,夫子说:温故而知新,朕没事还是要再翻开旧书看看,省的忘了。”朱翊钧多少有些感慨,一些个士大夫们,对矛盾说的理解,都快要超过他这个皇帝了。
温故而知新,的确是个极好的学习办法。
“陛下有言,计不振生业之道,劳扰百姓必矣;策不改劳作之制,济事终属虚妄。”一名儒生站了起来摇头说道:“任何不能促进生产关系改变、生产力增加的计策,都是虚妄,最后都是折腾老百姓,吃亏的也一定是老百姓。”
“我不认可你的想法,告辞。”
在这名儒生离开后,这太白楼的聚谈戏台之下,人数已经寥寥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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