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两层,三层,四层…在木塔的第七层,那噪音不再细微,清晰到达塞拉能辨别出那是马达的嗡鸣。他率先走进有马达运转的教室,只见一个戴着大耳机的博萨男生坐在讲台上,正专心致志地拼接电路元件,全没注意到有人来访。
艾斯特跟上来,示意达塞拉别出声,因为她需要先行审查教室的环境。放眼看去,这里的座位都布满了灰尘,唯有男生堆在桌上的电路原件和图书是洁净的。那皱巴巴的书册题写的书名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拼接名词,什么《方程式和彩票》、《物理新解》、《量子领域与鸡蛋返生》、《祈信之力生成黑洞》、《帝皇使者是永动机吗》…
看起来与心理学毫无干系,真不晓得这位男生是在研究哪些命题。
艾斯特走到男生面前,勾指敲响他的耳机,把他从对电路的沉浸研究中拉回现实:
“你是学生?”
被打扰到的男生本来气得张牙舞爪,可看清两位来客的精灵式面貌后,他两手一抖,摔落了手头的电表和接线板,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高声喊道:
“老师好!”
他这么一吼,教室里的灰尘立时激荡,呛得达塞拉连连咳嗽。艾斯特倒是早早遮住了口鼻,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周,追问道:“破败的教室,教授在哪里?”
“呃?教授…”听得出来,男生的瑟兰语不甚流利,“我们系只有两位教授,都离职了啊?”
艾斯特还未发话,达塞拉已掏出手帕捂住嘴,给他的回答愁弯了眉头:“离职?”
“是啊。去年,两位教授分别罹患了精神分裂和被害妄想症,这里已经大半年没开课了,离职手续还是…”
“你们系的学生呢?就你一个人?”
“呃,不止我,总共有一二三四…”说着说着,男生竟然掐起手指计数,中途还数错了两次,“十七个人,他们还在宿舍补觉吧。”
“你们系的主管在哪?”
“主管?哦哦哦,生活老师!听前辈们说,他已经转职五年,到下层的文学院工作了,应该还没人来顶位吧?”
达塞拉捏起手帕,扇走了往身边飘来的灰尘,难以接受医学院里存在着这一方犹如抽象艺术的福地,情绪比将要来此学习的艾斯特激动多了:
“教务长呢?”
“教务长?啊啊啊,教导主任!他啊,他几个月前还来讲课,教我做永动机实验呢!唉,上个月,他没了踪影,等我们找到他,发现他在实验室躺了两三天,怎么也喊不醒。大夫说他成植物人了,可能要等重孙子出生了才会高兴地跳起来吧!”
博萨男生讲得越生动,达塞拉的脸色越青白,好似阴雨后的云彩,色泽难堪。他偷瞟了一眼艾斯特,却从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看到了微微的笑意。
笑意如太阳,他心底的乌云立即被这旭日扫走。他的脸羞红成了熟透的苹果,尴尬到无地自容。他看到,艾斯特藏起了稍纵即逝的微笑,扶着头同他慨叹:
“独树一帜的人事管理,贵校的资源倾斜很严重。”
语毕,艾斯特拿起博萨男生堆在桌上的图书,迅速浏览内容,可把男生吓慌了神。他忙弓腰屈膝,想扑去抢夺又没胆子动手,只能语无伦次地争辩:
“老师,我们这是、这是没主课,教授都结课了,不是违规占用教室!主任都说了,要勇于质疑前人,勇于打破教条,他还把办公室改成了实验室,在那里并联脑神经。而且,我的实验有了重大突破。一旦成功,世界的格局、就艾瓦曼的科技水平、大地的工业体系都会迁跃一个层次,能够让我们闯荡星河,开启大宇宙时代!”
争着争着,这人的腰杆挺直了、嗓门扯高了,卑微的灵魂有了底气,贫弱的身躯有了力量。他抓起三角板跳到桌上,摆出了一个健美运动员展示肌肉的姿势,让那身黄色的短衣短裤挂在树枝似的胳膊腿上。
这怪诞的发言、神经质的动作,使达塞拉的眼神愈发凝重。趁着博萨男生自我陶醉的时候,他把艾斯特拉到教室门外,说起了低微的耳语:
“蒂莉科特小姐,我怀疑他是心理系教学科养护的病患,没准刚从病房逃出来,在教室里妄想自己是科学家。
我们暂时不要理会,先去找医学院的教务人员问明情况吧。”
很遗憾,达塞拉的提议,艾斯特果断谢绝,达塞拉只能跟她回教室。她从讲台里翻出了一张图纸,又从课桌上拿起一件以胶带、钢索和弹球构成的仪器,面向博萨男生,平静地发问:
“这是你的实验成果?”
男生收回了中彩票般的傻笑,落回地面,骄傲地挺起胸膛:
“是!老师!这是我在教授的帮助下,研制出的永动机失败品!”
“失败的原因?”
“说来惭愧,我忽略了帝皇离世的因素的影响,试图通过吟诵教典的方式激活奇迹,创造一个没有阻力的真空区域,从而让在真空中往复运动的弹球带动引擎做功,持续生成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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