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赛尔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召唤孩子的克星家长,尽早驱散这群调皮蛋;二是装聋作哑打哈哈,拖到孩子们自行散伙。
可赛尔走了第三条路,选择向一群不懂厨艺的孩子讲解厨艺知识。孩子们哪想得通色、香、味背后的原理?只听了一会儿,便直呼上当,又闹着要汤喝。
见赛尔怎么不肯答应,他们中最聪颖的小机灵鬼竟出起歪主意:
“赛尔哥哥!大家都等得不耐烦啦!这样,你把火生到最大,赶快给香味煮出来,咱们不就能提前喝到好汤了嘛!”
这主意可谓妙极了。孩子们抓紧机会,齐声附和,逼着赛尔就范:
“对对对,赛尔哥哥,大火熬汤!大火熬汤!加速加速,大火熬汤!”
谁知道,赛尔不但没有迁就,反而较起真,拦着想调火力的孩子,严肃地弹起他们的脑崩:
“不!行!
煮汤最关键的要素就是火力。想炖出牛骨里的香味,务必小火慢炖,令牛骨酥软,使骨髓的味道渗入汤水中。大火只能在煮开汤、打浮沫前用,贸然改用大火以求速成,汤的色泽、香味会有极大的变化!
所以,大火熬汤绝不可行!”
几个捣蛋鬼明显给赛尔弹疼了头壳,哭嚷嚷地卖惨,又出起馊主意:
“那、那用高压锅!”
“拿煤气罐都要征得大家的许可,在小区里添置一口巨型高压锅?你们的爷爷奶奶同意了,我也不敢摆出来啊!”赛尔从口袋里掏了些零钱,打发孩子们买零食去了,“记住,没耐心煮不出好白汤!少吃甜食,帮我捎瓶矿泉水吧!”
眼瞅着有零食吃,孩子们立马听话了,应声散场。开窗看戏的老人们适时欢声调笑,赛尔却无心回应,而是紧盯着托起汤锅的火焰之花,若有所悟:
近来是否有些心浮气躁,才领悟不到祈信之力的诀窍?
他抬起手,瞄准松软的草坪,放空了内心的纷乱,忘了眼前的汤锅,忘了孩子们的骚扰,把注意力集中在流淌的祈信之力上。渐渐的,他听不到水沸腾的声音,听不到老人们的问候,也听不到孩子们的嬉闹。他忘记了来到晨曦的缘由,忘记了修行祈信之力的目标,忘记了为何要在此处举起手,忘记了为何要对准脚下的青草。
到最后,青翠的绿草缓缓褪去颜色,先洁白再透明,而后连那透明都融化掉,溶解为没有具象的虚无。
在这虚无的世界里,唯一清晰可察的,正是他体内的祈信之力——
无比纯粹、无比驯服的祈信之力。
原来,专注就是最完美的境界。
当赛尔醒来时,旁观的孩子们无不捂嘴惊呼,只因他周围的青草被一阵人为制造的飓风压倒。原来,是他以五指杵地时,动作太过生猛,竟生成了席地的狂风。可细细一看,他的手指却未插入泥土分毫,连泥土上的一朵娇嫩小草都不曾压伤。
好似倒灌的天谴怜悯万物,在洗刷世界的前一秒分为毛毛荧光,把无穷的威力化解为美好的希望。
赛尔抽回手,望着粘在指尖的泥土,忍不住地发呆。他成功了,他做到了。他成功了?他做到了?他成功了!他做到了!
没错,他已然重起炉灶,是时候把挑战先祖的心愿安排上日程了。
现在,还是先向受惊的孩子们解释他刚刚的行为,然后把汤分发给老人们吧。
先喝到汤的当属馋嘴的孩子和在绿地上休闲的老年精灵。一位拄拐的木精灵老头子改自带配菜,用水果刀划拉着刚从菜园摘的新菜,给菜则唰唰片成细丝,倒入热汤中浸泡,再戴起假牙,嚼得嘎吱响,好似尝了帝皇的圣餐,幸福至极。一位裹绒布的木精灵老奶奶要来他的小刀,从矮树上摘了浆果,割开后挤入牛骨汤中,让原先浓白的汤色泛了橘黄,看得那位被拿了小刀的老头子目露难色:
“咦,酸浆果配咸肉汤?还得是你们的口味刻薄,我可咽不进去。”
“叽歪什么?酸咸口没尝过?”老奶奶作势要往他碗里挤浆果汁,晃得他侧身挡碗,“哈哈,瞧你那熊样,你生下来那会儿还是我给你换尿布,谁想到你这身子比我还差。”
“我打过棕皮,中过枪,有旧伤!”
“别啃你那烂菜叶子啦,听阿姨的,喝点儿酸的胃口好!”老奶奶揉着乌黑的眼眶,望向赛尔的眼神里充斥着嫉羡与欣赏,“都是人类,这朝晟的孩子比那格威兰人懂事,强了何止千百倍!要我说,咱们黑发的灵长类基因就是好,不会遗传那些金毛棕龟的龌龊心!”
“呦,怎的,春心荡漾了?您绝经多少年了,还能重开春花?”
“没大没小的,叫姨!我是说,这孩子基因真不错,该找个姑娘跟他配对,留在咱们这儿养着也好…”
老头子可听不得这些,捏了片生菜叶塞住她的嘴,叫她端庄些:
“养宠物呢你是!说话不看场合,教坏了小孩子怎么了得!”
这类少儿不宜的言论,此时正霸占了晨曦医学院心理系的教学楼。是黎思德,他搬着铁箱进了教室,关了一公一母两只脱毛野猴,一手拿教鞭,一手捏狗粮。他一抡教鞭,抽得惊风乍起,赶走了同学们的睡意,总算是夺回了带教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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