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啰嗦的炮兵只用炮声回复。阿尔抽空借望远镜计数,对停摆的战车吹口哨,又看着前方的火网把一队队钢甲撕破,刚想感叹战果不错,却下意识地啃起指甲,因为无数灰尘随战车更远方抵近,更有密集的具钢甲随之前进:“帝皇在上…百辆战车?万名苍白炽焰…我们新建团只有两千人,怎么挡得住啊!”
那些汹涌袭来的灰白钢铁近到炮兵能用肉眼看见,吓得裤裆都缩紧:“别傻了!距离多少?!说呀!”
阿尔的声在发颤:“五百五十米!开火啊!”
炮声再鸣。阿尔从望远镜里看到这轮反击瘫痪十余辆战车,更撕出很多敌兵的肠子,但最前沿的房屋已在敌人的炮火中轰然倒塌,那些石头的碎渣化作淹没尸体的雨。
看来无论哪边开炮,都是离得越近准头越好。
待尘埃落定,阿尔夹紧望远镜,想给被掩埋的战友们祈祷,手却抖得像筛糠:“帝皇护佑我们…援军呢?我们的援军呢?!”
“妈的,什么狗屁命令,还换榴弹?”在他身后的炮兵艰难下蹲,抱住弹药重新装填,“我们的团长、不,他妈的指挥是谁?说好的伏击,感情是送死?!”
阿尔很想回答,可身边的叫骂声太多,只能听别人争吵、听战友们骂支援何时来、咒今次伏击是天才的送命之策。而后木精灵抖抖鼻翼,用敏锐的嗅觉闻出阵地里飘飞的唾沫混着种火药的烟尘味,不仅又灰又臭,还呛得喉咙干涩。
“有他大爷的蛋!根本没消息!死好多人了!”
听见这句脏话,回过神的阿尔重拿望远镜,看敌人的战车推过前沿,听身后的炮兵嘶喊着装填。望远镜里的街尽是尘土,街旁尽是消失的建筑。当开启网后,木精灵更发现同伴的讯号切实在减少,又在大致的推算后哆嗦着祈祷:“我们、我们应该还剩一千三百…帝皇在上,今天…今天…虔诚的信徒或许要前往神国觐见…”
此时炮兵已填装火炮,靠吼到嘴裂来喊醒他的勇气:“我服了!对面的贱种真没你信那狗屁玩意!现在给我测距!”
“三百一十米!”阿尔终于甩开望远镜,举起久未射击的单兵炮对准下方的灰白钢甲,“三百米!炸啊!”
当火炮的榴弹落地,成片的钢甲掀飞至高空。阿尔则连按扳机,黑色的竖瞳映着火与血,惨白的脸是疯狂的怒容,声音更唬得身后的炮兵啧嘴:“妈的,最娘们的家伙都疯成这样…我也杀他妈个痛快。”
炮兵懒得问距离,朝最近的敌人开火,再度崩飞数不清的钢甲,便大笑着装填火炮,却在爆裂的轨迹里失去头颅,躯体滑落一旁。躲过回击的阿尔竭力爬去扒开同伴的尸体,努力校准后开火回击,捂着伤口俯瞰敌军战车那漆黑的炮口,无奈地合上眼。
闭眼的黑暗有些炫目,更当这黑暗消失时,阿尔的视野便终止。
竹睁开眼默默俯视战场的一切,见多数冒着浓烟的阵地已失去拦截敌人的火力,而敌方并无大碍,尚有五十多辆战车在爬坡、六千多具灰白钢甲紧随,等最后的防线被轰烂,再没有能阻拦他们的障碍,山顶的营地会在履带下碾平。即使不懂战事,男人亦明白谁将获胜,微眯的眼难免有些愁:“这里待着谁?”
“总领会战的将军。”
“我想看看。”
“暂不允许。”
“他们怎么能赢?要我帮忙吗?”
“你将会看到。”
摇头的竹不知既定的败局怎能逆转。可下一秒,阵地的炮火爆响如初,新兵们的呐喊更传入失望的耳中,令那对想睁开的眼在犹豫中紧闭,重连网的视野——
是阿尔,他重生了?怎么会呢?
没错,居高临下的阿尔安然无恙,更对路过的战车狂扣扳机,清空弹匣后转向炮兵欢呼:“帝皇护佑!奇迹啊奇迹!”
炮兵并未理会,只是狂扇自己的脸,揪掉根头发后吃痛叫骂并开火,还向附近的战友们怒吼:“他妈的!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什么他妈的破事了?!”
“干他娘!我怎会知道!跟着命令杀吧!杀啊!杀!”是的,所有人都在叫骂、都在开炮,“杀他妈啊!杀!杀呀!”
阿尔的视线穿透灰烟投向道路旁的废墟,却只瞧见完好的房屋,发现那些藏在建筑里的战友似乎未曾死亡、仍在拼命宣泄火力,于是指顶额头仰天欢呼:“感恩帝皇!赞美帝皇!帝皇,赋予我力量,鼓励我去战斗吧!”
“别废话了!帮忙!”炮兵的眼充满血丝,“杀!杀光他妈的狗杂种!杀!”
看来不止他们,防线内的所有新兵尽数死而复生,全在狂乱中射击,把慌和惧连着怒发射。那些惊恐的灰白钢铁拦不住侧上袭来的炮弹,躲在钢铁里的肉体哀嚎着断裂、摔倒,砸起蒙血的尘埃染红路面。
竹挑弯面上的疤痕,喜欢这仿佛在逆转时间的力量:“是本源?”
“是的。”
“好玩的本源,但…我也行吧,”见这些给包夹的敌人仍是努力抵抗,俯瞰他们的竹嘴角勾得更欢快,“嗯,一二三四…二十辆炮车。好多人,两千?三千多人。那本源好好玩,再来一次的话,他们该死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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