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说不出的闷。
竹捏碎手里的酒瓶,又逐一拿起先前扔掉的空瓶握得噼啪响,搞得包厢里如同有人奏乐。
“烦,好他…烦,”愣咽回脏字的竹知道不应该说粗口,“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改变过去?废物,好废物的东西…”
茉亚轻挑灰眸捏起餐叉,把它绕手指弯至螺旋:“强者,你有现今最强的本源。善战的觉醒者大多如我,本源的皆是强化,且强化身体与外物只得斟酌其一。而你的本源近乎全能,除逝去的祂以外,绝无存在可比拟。”
“不,不…有东西伤过我,”动听的夸赞并未让竹走神,不由摸过脸的疤痕,想起那隐约的痛苦,茫然心悸,“有东西想害我…你怎么找到我?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能不能找到他?”
“没可能,”贴近他的茉亚触碰那道疤,灰眸泛着疑惑,“帝皇的惩罚令我能感知超越本源者。伤害你的并不存在…不存在。”
竹拨开她的手捂住脸,从未如此烦闷:烦闷烦闷的烦闷。没人会知道谁在害自己,没人能明白自己的经历,连自己力所能及与力有不逮,恐怕也没人——不,她总该懂吧?
这样想,竹的眼射出漆黑的光:“茉亚,你知道我的本源是什么吗?”
“抱歉,我不能知晓。本源是真,觉醒者都接触过各自的真,应当清楚本源的能力。强者,你为何会忘却?”
“我不知道。呲,他知道又不告诉我,说会忘了自我,简直不明所以。”
“贤者?或是朝晟的元老?嗯,他们切实有明了的可能。强者,我不知告诫你的人是谁,但他的决定是正确的。或许遗忘本源的真是你的选择,为明晰自我的一时之举。”
听到茉亚的解释,竹忽然站起身盯住她,向后退、踩断座椅直至靠墙,抱紧头慢慢滑坐到地面,感到心脏骤停:
很糟糕,这感觉很糟糕,怎么回事?难道她…她说的没错?是给她看穿了?是,给她看穿了…给她看穿了,她说得没错啊…肯定没错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以前写功课时遇到爸妈偷开门来检查,只能将玩具藏到自以为安全却十分显眼的地方,最终给爸妈笑话。如同刚练会游泳就偷下河玩,却给萨叔拎起来,让伙伴们看个精光…不,不喜欢这种感觉,自己不喜欢啊。
“呼…你、你先等着,我想一个人转转,我会回来的…马上。”
话音未落,竹已踏着最高点俯瞰圣都。他踩住圣环殿的顶点,见千百发散金芒的火炬汇成光的海洋,似乎永远不会有黑暗降临,看那金纹游走过黑色的炬身,渗进金色的火里,觉得那火不是火,像流体、像气体:
古怪,太古怪。是祂制造的?祂是叫什么?元老说过是天武,可为何特罗伦人喊作帝皇?对了,他们都说过祂比自己强,莫非…可祂已死千多年,怎能伤到自己?不,万一没有,那自己岂不是倒大霉?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看看这群特罗伦人,若那东西活着,会让他们坏成这样?不,其实他们也还好,很有礼貌,饭菜也开胃,可偏是他们选出有病的统治者和士兵,真难以琢磨。
困惑中的他就这样伫立着凝望。
直至太阳高挂,圣都才更亮些许。很多信徒走过金色的直路奔向圣环殿,那些巡逻的卫兵未及开口便让两位悄然接近的黑袍人以尖锥捅杀。杀尽卫兵的两人褪去兜帽,揭示两张爬满狰狞疤痕的脸,老而凶煞。信徒们于此时闯入,伙同黑袍人护着位更显年老的人进入圆环的一端,乘着半圆的平台运往圆环的顶点、竹脚踩的议厅、奇罗卡姆所在的地方。
面朝黑金之门的沐光者吸回鼻涕、捻走眼泪,又拉紧老脸的褶皱,确信不是在做梦:
门后是憎恨半生却又屈辱服从的老鬼,无数次幻想杀他、折磨他,割他的舌头、剜他的心、扯断他的东西塞进他屁股,给所有盲从他的特罗伦人欣赏!可这该死的机会,竟是在特罗伦毁灭的前夜送达。果然,厄运是好运最亲昵的朋友。
信徒们踹开门,跟随他涌入议厅,将炮口对准宝座上的人。沐光者见他还垂首不语,便顿步走去,俯视这低头沉默的帝国大元帅,庄严念起他的名并宣判他的结局,却忽而收口:“奇罗卡姆·拜因·亚瓦伯,谨以帝皇之名——不,你、你?!”
他没理黑袍人的阻拦,径直抓起那种低垂的脸。可当奇罗卡姆空洞的眼眶出现时,他险些抖落手背上那密集的褶皱。
不能克制,不能容忍,不能接受数十年的忍耐与痛苦是这种结果。
他将毕生的力气与灵能集中在臂膀,抡起胳膊重扇奇罗卡姆的脸,直到将干枯的头连脖子抽飞、砸在地面滚好远才吼出咒骂:“无能的混蛋…混蛋啊!你怎可以轻松死去…怎能如此简单死去呀!未遭过审判与惩罚,你敢偷偷去死?没种的懦夫…没用的懦夫…懦夫!疯子老鬼,你知道我会用怎样的折磨来对付你?哈哈…是,你定是知道,所以你选择当垃圾的懦夫!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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