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吗?教人生活理事的本该是我,突然换了角色,怎缓的过来?也怪我,也怪我,我早该认真浏览网的记录,先前看得太急,遗漏太多…若非顾虑再度失控,我甚至愿意送他回朝晟,让他祸祸家人去。”
“知道吗?你每埋着心事不愿言明时,都会像刚才那样语无伦次。”
拎着塑料袋的老人驻足在酒店前,苍白的眉皱出深切的困惑:“没什么…也没什么,只是…只是看见这孩子的时候,我总会发现些不一样的东西…很熟悉的东西,好像…我在他身上看到茉亚的影子,就像这样,是的,就像这样。”
躺靠在浴缸里的葛瑞昂合起书,本就细窄的竖瞳眯得更紧:“出于安全考虑,马上把他送来瑟兰。”
“嗯?咳…老葛,误会、误会。昨天中午我还在海滩瞧见一个带娃的少妇,那眼睛湛蓝又勾人,双峰更是顶天啊,可惜人嫌我太老,没对上眼。”
“是吗?嗯,你不会当真了吧?说笑啊,我说笑罢了。”
“哼哼,骂人这块还得看老手,嘴里都不带脏字啊,我自愧不如。稍后再聊,先问问今个这孩子是想拿什么来糊弄我的肚子。”
刚打开房门,无秋就听到格威兰的纪录片特有的配音腔调。少年正挽长辫,视线紧随屏幕里的画面,待听闻锁门声才察觉归来的老人,忙离座相迎:“啊,老师回来了?好,菜品备齐了。我先去厨房忙了,老师好好休息吧!”
“嗯?这才中午啊,弄些便餐就好,”面对摇头晃脑的少年,老人是哭笑不得,“怎么?莫非现在就着手晚餐?麻烦的菜色可免了吧,等晚上再忙活。”
“不麻烦,下午饭不能吃的太迟,”小武抱起塑料袋走向厨房,滑上门,拧开龙头洗菜,“老师先用牛奶和饼干解馋吧,好好休息,午休午睡身体好,醒来能有美味享。”
老人笑得开怀,抱着脑勺躺上床,也开始观望电视里的纪录片,只看那无垠的白茫便晓得拍摄于何方。想起躲在风雪里的女儿,苍老的父亲不免自嘲:“愁,你恨爸爸?爸爸理解你,因为…我亦不能原谅所犯的错。在那里陪他们,也好,终归是母亲的母亲…终归能说上话,可你要明白一言不发的代价…明白他们罪有应得,明白他们身不由己…可惜生命本是难以自窥的可怜儿,又岂能体谅他人所想…”
打开抽烟机的少年听不到老人的呢喃,先把洗净的牛肉与洋葱放进高压锅开煮,又忙着控好油温将削了皮的土豆、胡萝卜与洋葱炸好,接着给豌豆与打好十字花刀的蘑菇焯完水,再拿面粉放入融热的黄油细心旋搅,搅成面糊后倒入香芹、洋葱、尖椒与大蒜末煸炒,给高压锅放气,将煮开的牛肉汤加入其中,调好香料盐糖,再捞起牛肉,看肥瘦相间的晶莹粉嫩在勺中微颤,满意点头,继而找出双耳玻璃碗,依次用炸好的蔬菜和焯水的蘑菇豌豆垫底,最后加入牛肉淋上浓汤,暂存于冰箱。忙完这一切,小武关去油烟机、洗干净手,挂好解下的围裙,到浴室冲洗头发后躺上自己的床,听着老人些微的鼾声小憩片刻,捂嘴打声哈欠,垫脚走到桌旁继续学习,更开启网和母亲对话:“妈妈,不用担心,老爷爷对我很好,就是有些…顽皮?啊,是童趣、对,是童趣…老人家都是这样吗?嗯,明白了,我会专心读书的,妈妈放心吧!”
说完,少年想联系还在受训的李依依,却怎也接不通消息,便问起相对清闲的刘刕,知道军队有严苛的纪律。想到多话的李姐姐在休息时间方能通讯,小武勾出尴尬的笑颜,谈了些在格威兰的见闻后联系最聪明的艾姐姐,想请教学习方面的难题:“在吗?嗯…是的,怎么说呢,无秋先生是个…比较崇尚自学的人,他告诉我自行探求得来的答案最有意义,挺有道理的…吧。”
“小武被放养?”好半天,少女才疑惑地回话。
“放养?还真是哎,这样的教学手法的确是别开生面,不愧是阅历过人的老先生啊。”
“看来是的。又有新的难点?小武?”
“没什么啦,数学上是有些…艾姐姐,和我讲讲吧。”
“好的,小武。”
当询问和解疑结束,渗着墨线的笔尖放平在书面,衬得方正的字迹更显规整。昏睡的老人也揉着眼眶爬起身,鼻翼飞攒,嗅到沁润心肺的冷香,嗅出黄油特有的味道:“啊…五点了?睡过头、睡过头了,孩子,早些喊我起床啊?是做了什么菜?闻着真不错啊。”
“老师,你昨天活动太久,我睡着的时候都没见你回房,多补补觉是好的。我做了道焖牛肉,饿了吗?煮面还是蒸饭?”少年刚走入厨房,又探出小脑袋轻眨异色的双眸,“米饭的话,还是和先前一样偏软吗?”
“昨天?哦…昨夜我可忙着办性命攸关的要紧事,难以脱身啊。至于主食?孩子,我相信你的厨艺,尽情做主吧。”
“好。”
早备好的牛肉冒着热气上桌,碗中软糯的米饭也是粒粒分明,诱得无秋一口肉一口饭,抿化肉嚼着米,又淋两勺汤吃掉整三碗。拍着肚皮的老人刚瞥向酒柜,就给摇着头的少年盯到讪笑:“嘴馋而已,不喝,不喝…嗯,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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