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紧,他们说了报销…”维莱笑着走进旅馆,同德瓦回到房间,可一查看同事回复的消息,脸就拧成了苦瓜,“嗯,需要大概二十到三十个工作日,效率感人啊。”
“知足吧,起码黑水明白要替劳累的伙计们买单,偶尔装装蜗牛恶心人,能理解、能理解…”德瓦握住瓶纯净水,将冰凉的液体暖到温热,才灌入腹中解渴,“军队的会计和后勤,各个都是守财奴…是那种宁可杀了他们的爹妈、也不肯给好好士兵花钱的吝啬鬼。”
“格拉戈先生,我记得您说过,给管账的人提一嘴——”
喝完水,德瓦躺上了沙发,不理他的提醒,自说自话:“那会儿,我已经是圣恩者啦,要搁在先前当大头兵的时候?嘿,做梦呢,老弟。谁愿意承担大头兵的花销啊,反正是可再生消耗品,万一给不怕死的棕皮打了黑枪,连退伍费都不用操心怎样找借口昧干净啦。嘿,忘了,还有抚恤金…军方的老爷,给抚恤金倒是痛快。毕竟,是给死人的钱,抠门不得啊。说到抚恤金,我是听一些老油条讲过,曾经有对没父母管教的兄弟一起来送死、哦,参军,结果当哥哥的先嗝屁了,他的弟弟和一些不怕事的家伙合计,就说他没去天国,把他的那份钱照常领,等将近退役了,才说他刚刚牺牲,拿了笔抚恤金到共治区的花街快活,结果…在玩娘们的时候给人闷死割了腰子,带着钱跑咯。最后事情兜不住了,军队愣是派人逮住那个宰了他的婊子,硬生生榨回了每一分钱…你懂的吧?嘿嘿,没点真本事,可不敢招惹军队的老爷啊,尤其是骗他们的钱,比拍他们的秃顶更找死…嘿嘿。”
“格拉戈先生,这个故事的重点应该是洁身自爱吧?”
“喔,洁身自爱?呸,老弟、维莱老弟,那套谎话是骗女人的东西…老掉牙的歪理啦。信我的,老弟,身为爷们、男子汉,就要多见识几位风情万种的姑娘,哄得她们看向你的眼睛里冒出一堆星星,逗得她们爱、爱上你,听你的话,被你抛开、甩掉也不埋怨,只会一个人在家掉眼泪,想着是哪惹你不快,耽误了你的——”
不愿听这酒鬼胡扯的维莱拉开窗帘,让晚阳的余晖烘暖沙发上的人:“得了吧,格拉戈先生。虽然我听不懂中洲语,但我瞧得出来,你这位情场老手可给一位随处可见的中洲女人扇了个清脆的耳光啊。”
“胡说!老弟,我告诉你,这是特例!是、是特殊情况!”德瓦猛锤沙发垫,翻身弹了起来,眼里是不服输的怒气,还有些莫名闪烁的杂乱,“你没去过共治区,你不晓得,那些棕皮娘们尽是些没脸皮的东西!多扔几张票子,就会扑过来窝在怀里,含情脉脉地挑逗你,随便你摸索也不挣开,不知羞耻!今天、今天这、事、事出有因!咱们不是听到了,她从圣城来?圣城的棕皮有的是闲钱,还信死理、死认狗屁的圣堂和没卵的帝皇!贱东西,贱东西…和他妈的长耳朵一样,拿什么信仰当幌子,就是吊着你胃口又不给你上手,想…想…长耳朵…贱、贱婊子、臭娼妓、荡妇!荡妇…他妈的…他妈的…”
不知是凭着错觉还是敏锐的直觉,维莱从咒骂的词汇里听出些不一样的重音,以及若有若无的哭腔。前些天在酒吧,这位格拉戈先生也是喝高了说胡话,也讲过同样的词汇——长耳朵,对,是长耳朵,还有服务生。此时,醒过神的酒鬼收起了诅咒的埋怨,一股脑躺回沙发,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引得维莱忍不住开口:“格拉戈先生?上次,你好像提过…哦,是在康曼?对,你说在康曼的一家餐厅,遇见一位靓丽的精灵服务生?”
“有吗?”德瓦猛地撇头看来,迷糊的眼似在说不记得这档子事,可若细心看去,就能在那傻楞的浑浊下找见闪躲的心虚,“没吧?我没玩过长耳朵,更别说是在康曼打工的。”
“格拉戈先生,谎话是很难圆的,你要知道,酒后吐真言啊…说说看,是和今天一样,在康曼碰了钉子?还是遇上了更倒霉的——”本想调侃的维莱止住了笑容,因为德瓦的脸色阴沉得像秃鹫,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张开利爪扯烂眼前的血肉,从那发烫的眼眶里喷出烈火,将一切焚为飞灰。而这熊熊的滚热令维莱冷到哆嗦,感受到类似于接触帝皇使者时的恐惧。现在,维莱才想起来,这醉鬼是货真价实的圣恩者,识相地打住玩笑话,“不对,没这回事…没错,是我记混了,那是别人说的。”
几乎是同时,德瓦换回了往日那副不羁的面孔,笑得特别响亮:“就是嘛,老弟,我的记性从不出错,你也要学学啊,喝点酒,长脑子,嘿嘿嘿。”
小心应付了几句后,维莱借口办公,打开放在书桌上的电脑,整理起在餐馆窃听来的录音,不发一言。维莱深谙,要对付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扔他一个人凉快是最佳的方案。但凡喝昏头的人,说过什么、做过些什么,就算失口泄露的小秘密,酒醒了照样全不记得,相信哪怕是圣恩者,也战胜不了迷人的酒精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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