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老友的孙女找到了他,千言万语,磨平了他的薄脸皮,拉着他去莎薇酒店工作,还愿意提供购房的借款,不收分毫利息。这个脸,他是拉不下的,怎么说也要埋头苦干,凭自己的劳动挣来安身的新家。
“再之后,就是我…”听到此处,德瓦不免插了一嘴,又哑然失笑,“我是个…好人吧?还算是个有礼貌、懂尊重的人…吧?”
“嗯,如果没有失控后的无礼试探,的确能算。”
雅星迪指的是什么,圣恩者自然明白,登时红了脸。他勾搭过的女人,明明十只手也数不过来,可一到木精灵的面前,他又跟个保留童贞的信徒似的,总是面红耳赤,支支吾吾:“我…我真不晓得怎么、怎么看你们的性别啊,那不能怨我,我…我头脑简单,只想得出最直接的…”
道歉戛然而止。在寻常的推门声里,寻常的踏步响彻酒店大堂,宣告不寻常的老人和孩子已然回归。
德瓦拍拍朋友的肩,示意他在此等候,自己则快步上前,拦住班布先生的去路。现在,人已经等到,该开口说些什么,才要显出他的诚意、让今日的碰面少一些冒失的莽撞?
答案是如实相告。而若使者对黑水的机密感兴趣,德瓦·格拉戈也不吝透露,增加获得帮助的几率。
“走吧,”听明对方的来意,老班布先敲了敲赛尔的脑袋,再望向那位忐忑的老精灵,又指了指天花板的吊灯,笑着说,“这里不适合讲话,有事,进屋谈。”
同乘电梯的几秒钟,比大堂里的一小时还漫长。亲如爷孙的老少组合,在另一对难辨真伪的老少组合看来,既是帝皇派遣的幸运星,亦是堕入炼狱的特使,可恨又可亲。
关闭房门,老班布拿过储存卡,只是接上电脑看了眼,就啧着嘴调了静音,要赛尔走远些,请德瓦继续讲林博士的事。
“行走在死亡的边缘,贪生怕死者易怒,求胜心切者易狂,我的朋友,却是选了条悔过的康庄大道,不容易啊,不容易啊…真是难为他了,”看着电脑屏幕里的肮脏影像,老班布笑了,像个捡到宝贝的孩子,是想跟朋友炫耀,多么的自豪和敞亮,“至于你,黑水来的朋友,我得坦白,我是真没猜到,黑水的死脑筋们会因为爱情甩开了工作,背弃了信条。不过,可以理解,世上哪有拆不垮的戏台?哪有挖不走的墙角?特别是工作仅为生存,缺乏理想的基石;信条仅为欺瞒,没有正义的依靠…并不羞耻,并不难堪,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呀。”
要说句心里话,在德瓦看来,伟大的帝皇使者确是个和善的老人家,至少比木精灵要有长者的风范,起码,声音和脸是实在的老头子相。就是那道狰狞的疤,都不那么骇人,亲切得叫人想学博萨人的姿态,跪下来多磕几个响头,感谢好心的使者伸手搭救。
想归想,条件可不能卑躬屈膝地谈。德瓦以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自己的要求——最低程度的安全,和生活的保障,只要别扔到贫民窟和治安差的北共治区,在哪都行。
“去博萨也成?”班布先生捏着嘴皮,把发黄的门牙亮给握拳矗立的探员,把隐忍的焦虑缓和到炙热难耐,“孩子,你是没多少经验啊,博萨的某些地界,还不如南边的邻居安稳。行了,我会妥善安置你们,这两日,你们暂居于此,我要跑跑腿,安排安排歌剧的落幕典礼了。场面,可要刻骨铭心,令他们永生难忘啊…”
走了,老班布推开门,背对晨光,走入了黑暗的长廊。临行前,他的声音在房里回荡:
“待在这里吧,有我的孙儿护你们周全,任谁也奈何你们不了。他是第二巅峰的圣恩者,是个单纯又机灵的孩子,会守护好你们的。我所强调的,仅仅是二位别犯了干柴烈火的焦躁,情不自禁,把我这孙儿教坏了啊,哈哈哈…”
德瓦大惊失色。他猜过,少年的身份必然不同凡响,却怎么也没料到,这孩子会是第二巅峰的圣恩者…一个或许比自己更强悍、更恐怖的作战机器,一个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
“嗯,叔叔和爷爷…可以请教你们的姓氏吗?”
歪着头的少年很是可爱漂亮。瞅他的样貌,不过十一二岁,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失了纤长耳朵的木精灵,颇具温柔的怡然之美。最令雅星迪吃惊的,是他没有误识性别,更准确判明年龄的称谓:“我姓艾普菲洛,他姓格拉戈,孩子,你如何识得我的…身份?”
没什么好遮掩的,赛瑞斯·文德尔明说自己是成长在木精灵之家的孩子。连艾普菲洛蕴含的昙花之意都清楚的他,很快与雅星迪聊了起来,让翻滚在混沌里的德瓦瞠目结舌,一时搞不清状况,只好借口去厕所,换了张电话卡,把某些必要的消息发给同事,作为前天泼醒自己的回报。
毕竟,班布先生可没说不能把这里的事透露给别人。的确,慷慨的使者大人可没闲工夫操心细枝末节,他正叼着烟枪骑在摩托艇上,沿温亚德海岸线狂飙,在激荡的尾浪前侧望沙滩,停在一处最热闹的滨海广场之前,对着排布中的彩灯和音响吹了声口哨,把烟圈吐向停在附近的直升机和摄影器材:“好地方,就是你啦,值钱的好玩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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