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吭声了?有烦心事?别愁啊,小武弟弟,人生路漫漫,一醉庆今朝…哦,你还不能喝酒,”乐天派的刘大哥,向来是这样喜庆,即使劝言谏行,也不会生巴巴地照着书念,“可我倒想多饮几杯啊…转专业的事,太难办了,早知如此,我就报了历史专业,何必在这唉声叹气,补习旧业啊。我只怕苦出白头发也没得整,寸步难移啊…”
小武真真是吃了一惊。他可记得,刘大哥报考的可是数理相关的学院,怎么会想到转读历史类的专业?
刘刕也不瞒着,说自从遇见那位教他读古籍的老学者后,他就对过去的朝晟、曾经的梁国、大一统的帝国起了浓厚的兴趣。这些天,他时常请教那位老学者,可一谈到朝晟建立初期的历史,人家就讳莫如深,激得他不休不饶,非得问个明白。那位学者也是怕了他,告诉他,若想探究隐秘的故事,就转修历史类专业,等学业结束了,去狄洲进修,只有到了那里,才有人能教授在朝晟不可名言的秘辛。
“小武啊,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转了这要命的专业,跑到冰天雪地的狄洲去耍乐子。你啊,也别闷着,我遭了麻烦不灰心的窍门,无非是多喊几声泄火,铆足干劲,去拼他一拼,相信我,只要你放开手去干,绝对没有踩不过的沟,也没有踏不平的坎啊。”
谢过刘大哥后,小武总觉得,在哪里听过狄洲的名号。想了许久,他才记起来,那所谓的冰雪,不正是指代大地北方、北海以北的遗忘之地吗?不论是图书、纪录片还是无秋爷爷的讲述,都提到过那个地方——一方充斥着非人生物、与世隔绝的净土…或者说,监狱。
为什么去了那里,就能够学习在朝晟不能宣讲的历史?少年是百思而不得解,暂将其抛诸脑后,转而向艾斯特问好,却被抢先问了句,是不是和新朋友住在一起。在给出了确定的回答后,他又被金精灵批了句“坏孩子”,还没来得及聊两句,便被踢出了通话,茫然不知所措,苦思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艾姐姐。
按理说,朋友的心思,是最好猜测的,有时候无需思考,一个人就能看明白朋友的想法。互为朋友的年轻人,思虑更纯良,他们的心事,都沉在澄澈的水流下,澄澈到只要趁着光去瞟一眼,就能看清他们不愿说的心里话。
有的人是犟着股气,非要别人猜自己的想法,把朋友间的交流玩成了猜谜游戏;而有的人是懒得藏藏掖掖,心直口快的同时,不忘吐露芬芳,用最随便的脏话问候朋友的亲人乃至全家,表明相互之间的知根知底,印证他们是不需要拐弯抹角的好兄弟。
而坎沙正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
上完晚课,老佩姆特意叫他到办公室,告诉他,别把警署的事情放在心上,寡廉鲜耻的条子哪都能撞见,他不过是倒了霉,还没出学校便提前受了社会的毒打,长长记性,也是好的。
坎沙摸着贴满纱布的脸,忍住了骂一句“去他妈”的冲动,也不问老佩姆到底是在安慰学生,还是单纯地想阴阳几句,只是点头加嗯声,应付完了,听着老师那语重心长的叹息,默默地回教室收拾书包了。
刚塞好辅导资料和练习题,一个没轻重的巴掌就拍响了他的背,是塔都斯来看他的伤势了:“不疼吧?哥们儿?”
“不疼,”巴掌落在淤伤处,坎沙是咬着牙,给了背后的朋友一个似要把他抓去杀千刀的怪笑,“不过,我突然想给你两拳,好让你感同身受,有兴趣吗?”
“免了免了,我不是故意的啊,”塔都斯举起手,连连退后,再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递给了他,“我买了点止疼的药膏,你涂涂看,开药的说是效果不差。”
“多少钱?”
“行了,别和我谈钱,我又不缺这点儿花销…干他妈的!”塔都斯扭扭脖子,掏出手机,把一头烫卷的棕发甩开了花,刚想再讲两句,却在看清时间后扔下书包,迈开腿跑出了教室,“有事先行一步,你自个儿回家啊!明天中午请你吃好的压惊,在校门口等我啊!”
等他走远,坎沙拆开消炎止痛的药膏,揭开纱布,小心地涂在创口上,眉头都不皱分毫,嘴上倒念了句:“可少臭屁了,没个正形,真讨打啊。”
擦完药,他咬紧牙关,背上书包,适应着酸胀的刺痛,大步前行。就是跑软腿后抽了筋的酸痛,在挤压的淤伤之前,也不过儿戏罢了。但他没有叫喊没有叫,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比往常更早抵达校门口。他正要朝左转,徒步走回家,却看向了右手边路灯下,一个背着双肩包,像小孩子抓住书包的肩带,静静伫立着的同学——
富达尔·瓦汀。
“杜拉欣同学?你好呀,”见他在瞅自己,小个子的可爱男孩歪着头笑了笑,正如阳光一样,盖过了路灯的光,“听大家说,你又在外面教训坏人,受了伤。”
坎沙咂咂嘴,扣起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和没说过几句的同班同学聊起来。明明同在一座楼,同在一间教室,他们却像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没准,坎沙可以试着扯几句老师讲过的难题,请教请教瓦汀同学,但又说不出口。因为他清楚,同学之间的陌生,兴许就是学不完的课本、做不完的习题在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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