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妃第二天早起就病了。
趁寿王妃进宫探病之时,杨妃将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并请她转告杨太妃与寿王。
寿王当天就派人悄悄查探,并确认了一件事——怀恩公府在朱雀大街和正阳大街的旺铺,早在五年前便已易主!
皇帝先后放出齐王、蜀王、晋王这几个烟雾弹,为的就是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从而让燕王暗地里发展势力。
所以无论是他们背地里对齐王和晋王动的手脚,还是蜀王被算计得一败涂地、甚至最后殒命,对熙和帝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高太后千秋到了。
想到赵王妃描述的热闹场面,杨妃不由从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儿孙绕膝,四世同堂,共贺华诞?阿显才走了三个多月,尸骨未寒,他们将我那可怜的孩儿置于何地!”
戴姑姑忙冲到西配殿门口望了几眼,“娘娘,您小声些,可别……”
杨妃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可别什么?别让人听见了?放心吧,那老太婆刚过完生辰,估摸着正在欣赏昨日收到的贺礼,其他人么,除了捧臭脚还能干什么?这时候,谁会注意到我这个注定老死宫中的可怜人?”
皇上跟太后也委实凉薄了些!戴姑姑长叹一声,试探着问,
“那昨日寿王太妃说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奴婢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明白。”
昨天下午杨太妃亲自进宫看了一回杨妃,话里话外都是什么“稍安勿躁,耐心点再等等,往后你表弟就是你的依靠,报仇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云云。
戴姑姑整个晚上翻来覆去,怎么想都觉得慈眉善目的太妃娘娘语气中有些不同寻常的诡谲。
寿王是自家主子的依靠?难道……戴姑姑光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不是想不明白,是不敢想吧?”杨妃意味深长地看了戴姑姑一眼,冷哼一声,“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就算齐王跟她的阿显都没了,皇帝也还有十个儿子,眼下商美人和庄才人肚子里还揣着两个,轮得到寿王?
怪不得她总觉得,韩家出事和阿显被软禁时杨太妃与寿王态度有些不对。
原来,人家就等着皇帝的儿子死个精光,好坐收渔利呢!
她怎么忘了,自己的阿显,也是皇帝的儿子啊!
所谓的娘家姑姑和表弟,原来也早盼着她的儿子死!
杨妃消瘦的面孔染上一抹疯狂,既然如此,那都谁都别想好过!
她招手示意戴姑姑上前,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戴姑姑瞳孔一缩,脸上既惊又恐、而后尽数化为了决然。
婆家不仁,娘家不义,便也怪不得小姐!
而这一天,苏惟生、何轩等人参加了苏茂谦的昏礼之后,第二天匆匆认完亲,便去了栖霞庵听法会。
慈恩师太名声极盛,栖霞庵早放出消息说辰时末开讲。
但没拿到帖子的权贵人家三更天就派了人前来占座,将离祈福台三里开外的石阶坐了个满满当当。
周氏、何氏与郝太太等人还是托宁国大长公主的福,才在祈福台的东边角落里得了个位置。
而石阶外的方圆百里内坐满了围观百姓,个个翘首以盼,神色振奋。
如苏惟生与苏正文这等没来得及占座,又要护送家中女眷前来的,也同样混坐在人群中间。
祈福台乃前年所建,长宽都是三丈,高约五丈,三面雕刻着佛像,气势恢宏。
顶部是巨大的莲花台,四周檀香袅袅,经幡环绕。
围绕着祈福台的,是高低错落,同样修成环形的石阶,从远处看呈九瓣莲花的形状,与祈福台顶部的莲花座遥相呼应,甚是壮美。
京城各庵堂的女尼和在家修行的俗家弟子就分别站立在这些台阶上。
以宁国大长公主为首的接到观礼帖子的贵人女眷,则坐在台阶外围。
终于到了时辰,一阵渺远的梵音响起,那声音清雅悠扬、似远似近,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万众瞩目之下,慧恩师太从祈福台后方缓步而来,身前身后各有四名女尼护持。她一步一步走到祈福台中央,宽大的缁衣无风自动,恍若踏云而来。
苏惟生立刻明白了这位师太为何有这么多信众,甚至比起她的师父——出身皇族的琅华公主还要得皇室看重、百姓敬仰。
女尼信的也是佛,而佛家自来讲究“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合起来称为“相(四声)好”。
意思是随着佛法精深,修佛者的身体会出现与众不同的瑞相。
在修行中,佛会以不同的瑞相出现,普渡世人,救万民于水火。
杭氏正式出家那日,苏惟生为避嫌并不曾入三回殿,因而此时才看清这位慧恩师太的面貌。
她瞧着与宁国大长公主差不多的年纪,面容已不复年轻时的娇嫩,天庭却仍旧饱满,手长脚长,双耳厚实,双目却犹如波澜不惊的大海。
放眼望向台下时,眼中慈悲竟与菩萨如出一辙,端的是宝相庄严,令人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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