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闲看向她身后。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都是男孩。
一个十五六岁。
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
眉眼很像，应该是亲兄弟。
打扮潮流，都是名牌。
不说衣服，单那一双鞋子上万的价格，就抵得上他两个月送外卖赚的工资。
女人打扮也很时尚，脖子里手上又是镯子，又是金项链的。
能看出来，这么多年，她过的不错。
“嘉仁，嘉鑫，快过来见你们哥哥，叫哥哥！”女人注意到他的视线，连忙喊那俩人。
大的那个瞥了秦闲一眼，并没有开口，但在打量着他穿的衣服和模样时，面上闪过不遮掩的嫌弃。
小的那个皱眉，拽着身边的少年胳膊，哼哼道，“我只有一个哥哥！”
女人有点尴尬，下意识打量秦闲。
秦闲表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看着他们，似乎还没有回神。
女人把那两个小孩，一手一个扯到一边，小声责怪，“我不是说了见到他要叫哥哥，就算不喜欢也得给我忍住……”
秦闲没去听他们说什么，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这个女人。
她是妈妈。
和记忆里的妈妈相比，容貌一模一样。
可能是珠宝衬托，这些年也没吃过苦的原因，她看起来竟然比十五年前并没老多少。
这十多年里，秦闲数以万次得想过去找她，想着，她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他没学历，上不起学，也找不到好工作，就努力的干苦力加送外卖。
他想着，只要自己努力的赚钱，赚好多好多钱，就可以让妈妈回来。
他曾想过很多次，自己再见到妈妈的心情。
是激动，是嚎啕大哭，还是冲上去质问她，当年为什么丢下他，不要他……
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是这样的再见。
更不曾想过，再见的时候他那些设想的心情全都没出现，什么质问，激动都没有。
他都想不到，自己的心如此平静。
“小闲……”女人责怪完两个孩子，又过来，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脸，情绪激动，眼睛里有泪水滑落，哽咽道，“我知道你恨妈妈当年丢下你，可是……妈妈当年真的身不由己……”
秦闲又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女人脸上表情僵了僵，“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现在过的好了，回来找你，你现在还有两个弟弟，妈妈这次带你走，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妈妈会补偿你……”
“我才不要跟这个臭要饭的是一家人！”那个小的听到女人这话，顿时又开口，脸上的厌恶毫不掩饰，“妈妈你说好的拿了他的骨髓给我治病就……唔唔唔……”
他话没说完，那个大点的少年面色微变，猛地捂住他嘴巴，不让他再说。
但秦闲听到了。
秦闲看着女人，突然笑出了声，“你知道吗，有一瞬我真的差点相信，你或许是真心回来找我的……”
他在笑，眼泪却一直从眼眶里往外淌。
“不是那样的！”女人面上露出慌乱，“你不要听嘉鑫胡乱说，妈妈这次回来，是真的想带你过好日子……”
“行了。”秦闲突然觉得她这副面孔好假，他打断她，直接了当的问道，“你直接说你找我的目的吧。”
女人面色讪讪，“嘉鑫……白血病……需要骨髓……”
所以，他日思夜想了十五年的妈妈，有一天终于回来，却是为了用他的命，救她其他的孩子……
秦闲只觉得寒意袭来，浑身血液都凝结了一般，他似乎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眼稍挂着泪看向她身后，“你不是还有另一个孩子……”
叫嘉仁的少年眼神闪躲，垂着不敢跟他对视。
女人张了张嘴，“他们的血型不一样……”
嘉鑫的病，必须亲属移植骨髓或输血。
而嘉鑫的血型，和秦闲的一模一样。
并且是长久治疗。
严重的话，可能会要另一个人的命。
“你不用说了。”秦闲不想知道了，指甲抠破了手心，才忍住眼泪。
“小闲，当妈妈求你，只要你救嘉鑫，以后妈妈带你过好日子，给你钱，补偿你……”女人上前抓住他胳膊，哭的可怜。
“你知道吗……”秦闲突然又开始笑起来，“你把我扔在垃圾桶的那年，我五岁，我在垃圾桶旁边等了三天三夜，都没等到你回来……”
“可我依旧劝自己，妈妈一定是迷路了，妈妈不可能不要我的，我一直这样骗自己……”
“我曾经发誓，只要能让妈妈回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我的命……”
“终于有一天，我的妈妈回来了，可是……她已经不是我的妈妈了……”
秦闲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再次后退，握紧的手松开，心绪突然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眼睛清明的看着她。
“我突然发现，我对妈妈的执念，只是小时候被妈妈抛弃的恐惧太深了，但我今天突然清醒了，清醒的知道，我五岁那年就没有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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