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之从来没有这么亏心过,当即直挺挺跪了下去。
毕竟这一切纯粹是他不应该!
胆敢觊觎家里主君,没有哪家主子能容忍这样的下属!
哪怕这个下属身上功勋累累,依旧罪无可恕!
席慕之难免觉得自己怕是要完。
所以他想过当场承认算了。
可他又明白这么做自己是爽快寻了死,却也同时给时安泼了一盆洗不掉的脏水!
故而席慕之到底还是没承认,但也没有去否认,只给了一个他们殿下能看懂的表情。
太子冷着张俊脸一门心思在等对方彻底摊牌,谁知道最终只等到了席慕之忐忑不安地朝他磕了两个头,再无下文。
这一瞬间,泠衍抒说不清自己被一口气哽成了什么样!
感觉自己胸腔里充斥的不止是愠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你真是白跟了孤这么多年!事到如今你就是这么看待孤的?!”
然而曾经万般伶俐的席慕之这回却愣是没听懂太子的话,只又哐哐磕了几个不知所谓的响头,磕得泠衍抒终于爆发了:
“你的眼色呢?!席慕之?!孤看你是被儿女情长烧坏了脑子了吧?!你看看你如今都变成什么样了?!
换作从前,遍地都躺着自家受伤的兄弟,你还会有闲心跟孤在这里白白耗费时间吗?!
你现在的脑子里除了他,已经没有是非轻重缓急了是吗?!
你可还想得起来你的职责?!想得起来兄弟们的性命安危?!”
一通酣畅淋漓终于把席慕之骂醒了三分,他的视线下意识落在身边不得动弹的兄弟泠策身上,然后听见对方清晰地埋怨道:
“殿下哪会枉顾自家人性命啊?席掌事怎么就忽然这么拎不清呢?也不想想殿下哪里舍得人家伤到一点?!奉仪早就被送走了!”
一句“送走”如雷贯耳,于是席慕之又哐哐两个响头,才提着乱成一锅粥的心,一言不发地去干活了。
泠衍抒被他这表现气得肝疼,黑着脸强行把心思转去了昏迷的刘全身上。
贺孤萤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现,却上来就遇上了人命,加之殿下气压又这么低,搞得他有点莫名的压力。
好在医术上他并非沽名钓誉之辈,一通紧张的折腾之后,贺孤萤胡乱抹了把脸,语气轻松了起来:
“血止住了,殿下!好在簪子足够尖细,拔掉后公公的心也还能继续跳动,说不定还有存活的希望!”
泠衍抒顿时脸色都好了一截:“那后续就劳烦贺大夫多上心了。”
贺孤萤十分虔诚的应声称是。
可惜太子没空再多关注他,忙着赶时间让泠扉去调兵来收拾现场。
之后还要把萧诺适当看押起来;承顺王爷的遗体也要去送还给表弟萧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立刻扩散搜查萧从倾的残余势力!
等事无巨细地收好尾,他才匆匆往家人身边去。
因为林星野夫夫俩如今都不便挪动,东宫又早就损毁没有重建,太子便毫不避讳地把他们安置在了坤舆宫西暖殿。
连带姨父,干脆一家子都暂时住在一起。
泠衍抒急切地往回赶,没两步忽又想起来莽撞行事的席慕之,心里难免不太平衡。
毕竟他自己一样一刻都放心不下星儿,可还不是得忍着顾全大局,拖到现在才有时间去看一眼!
所以慕之这回是真的惹恼他了!
泠衍抒越想越气,脚下的步子也越发急促。
一路急行进了坤舆宫,路过值守的宫人又没一个敢拦他,搞得他一个没注意就直直闯进了林星野夫夫俩的寝殿。
这季节天暖,宫床上只落了一层真丝轻绡,所以泠衍抒能朦胧看见床里的人影:雪缎裹身、青丝满床,帘缝里露出一只白皙的手,虚虚搭在纤瘦的腰肢上。
整个画面唯美柔和到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他心里模糊觉得星儿不应该是这样的风格才对,可惜手太快,绡帘早已被他一把撩起。
然后床里床外两个互相倒抽了一口凉气!
黎初晗惊讶地直瞪掀帘子掀得这么自然的太子,瞪得对方连身体带眼神都僵硬了,差点转身就逃!
但泠衍抒最终还是强装镇定地留下来解释:“我……只是急着来看看星儿。他怎么不在?是能起身了吗?”
顿了顿,泠衍抒又赶紧添了两句:“你……怎么样了?之前总觉得你挺结实的,今日怎么突然就……”
看起来苍白脆弱的要碎了似的。
然而泠衍抒实在不适应把这种形容按在素日的情敌头上,即便床上的人给他的这种感觉很强烈,他也没法说出口。
两人针锋相对多了,黎初晗一样不适应太子的关心,尴尬到张口就怼:“你见过哪个有孕在身的人真能结实的?再说我长得跟结实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太子立刻识相地闭上了嘴,转而一脸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表情。
黎初晗这才觉得自在了点。
非常时期,他也不是不理解太子对星野关心则乱,好在没撞见什么不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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