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放谢景焕离开,无法对高祖陛下交代,若是杀了他,那便成了最无情寡义之人。
以前陛下不杀谢景焕,是因为他威胁不到皇权,如今谢景焕杀到了盛京,杀到了众生塔前,这就是挑衅,是反皇权,不杀难以平天下。
萧缭幽幽叹息:“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他抬眼看着血色的飞雪,淡淡说道:“所以,为了救你,我要杀更多的人,只要死的人足够多,多到朝野震惊,那么你这条命就显得珍贵起来,陛下的杀心也就没有那么重了。”
他背过身去,声音渐渐冰冷:“带你们家主走,有生之年都别再踏入盛京了。这里埋葬的人足够多了,不该再多一个九洲的大剑师。”
这话是对着谢风说的。
谢风三人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萧缭,满盛京的敌人和杀机,这位权倾朝野的萧大人,竟然是唯一那个希望家主活着的人吗?
谢景焕:“我说过,我不会一个人走,待我烧了众生塔,带明歌离开,此生都不会踏入盛京半步。”
萧缭:“那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萧缭眼底皆是戾气,冷冷说道:“除非是她自己想走,否则高祖陛下会杀得九洲变色,谢氏、泉城、盛京乃至九洲世家,所有涉及人员,一个都逃不掉,包括我。”
秋慕白就是这样疯的人。
唯有明歌才能镇压住这个疯子。
谢景焕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一字一顿道:“那我们便杀了秋慕白。”
萧缭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低低笑出声来:“谢家主,杀了陛下,你来做这九洲之主吗?当年风眠洲没有做的事情,你要来做吗?”
他面容隐隐悲伤起来,他一生引为挚友的唯有两人,一人是亡国病逝的谷霁,一人是为天下而死的风眠洲,他们都是心存大义的人。
“所以这九年,你就为虎作伥,做那个伥鬼,眼睁睁地看着明歌被囚九年?看着风眠洲赴死,看着大夏亡国?萧缭,就算你救我性命,你也不过是无情无义小人。”
谢景焕动怒,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家主。”谢风眼底闪过一丝狠意,猛然出手击晕他。
谢景焕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倒了下去。
谢风扶住他,看向萧缭:“萧大人真的愿意放家主离开?”
家主不走,必是死路一条。局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萧缭会不会改变主意,他可是在盛京一夜屠尽世家势力、心狠手辣的右相大人。
萧缭说的对,盛京可以死很多人,但是不该再多一个大剑师。
萧缭看着满身是血的四人,冷冷说道:“再不走,谢景焕身上的血都要流尽了。”
谢风咬牙,和幸存的两个死士扶着昏迷的谢景焕飞奔而去。
萧缭看着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许久才回过神来。
“大人,钦天监的火扑灭了,铁甲卫出宫,直奔我们来了。”
萧缭:“尸体就地焚烧,就说钦天监的那场火是假,火烧众生塔才是真,万幸被大巫察觉,扑灭了这场火。”
萧缭说着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大巫,微微一笑,转身优雅离开。今夜他会很忙,忙着写名单,看杀哪些官员!
赵不凡带着铁甲卫赶到时,只见火势冲天而起,堆积如山的尸体和鲜血化为飞灰,漫天飞舞,犹如下了一场盛世灰雪。
赵不凡伸手接住天上的灰雪,看着掌心残留的血迹,猛然攥起掌心,世事沉浮,命如草芥,他有些怀念记忆里的那个盛京。
那年,他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随着祖父举家搬迁到盛京来,路过摘星楼时,看到人潮涌动,有人谈时政,有人谈风花雪月,有人谈传奇。
他挤在人潮中,看到了传奇里的世家郎君们,看到了九洲赫赫有名的女娘,看到了礼贤下士的昭和太子,还有那一个个生动的传奇故事。
后来传奇湮灭,朝代更迭,他也一点点地从那个青涩懵懂的少年郎,成为鬼见愁的铁甲卫将领。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逝去的永不会回来。
他们只能往前看。
人,唯有活着,才能谈一切。
一场大雪,掩埋一切。
谢景焕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七天之后。
“家主,您终于醒了。”谢风热泪盈眶地叫道。
阴冷昏暗的房间,四处漏风,满屋子都是浓浓的药味和木头腐朽的气息。
“这是哪里?”谢景焕挣扎着坐起来,身体犹如破烂的瓦罐,碎的四分五裂,又勉强被粘在了一起,这一战是他有生之年伤的最重的一次。
他看了看四周,不是客栈,不是农家,像是猎户短暂休息的木屋,屋内只有铺满稻草的木榻和简陋的锅碗瓢盆。
谢景焕记忆慢慢回笼,看向外面的天色:“天亮了吗?”
天一亮,秋慕白得知消息,必会死死封锁盛京城。
如此一来,所有的部署,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属下该死。”谢风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咬牙说道:“家主,您已经昏迷七天七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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