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到过去,师父还在,小草还在,我们一家四口相依为命的时候。”
谢景焕眼眸微微刺痛。
大长公主叹气:“原来,你的所求里,并没有那位月娘子。”
谢景焕呆滞,明歌吗?他张了张口,他多年执念就是接回明歌啊!原来,明歌并不在他的所求中吗?
“明歌对我有恩,我也承诺过小草,一定会接回明歌,明歌也是我所求。”
“那接回月娘子以后呢?既是你多年执念,为何在金陵的时候,你送她前去道门?”大长公主一点一点地撕开他的伤口,“景焕,爱有很多种,无论是疯癫还是平静的爱,最终都会想着和对方生死在一处。
你对那位月娘子是这种情感吗?”
谢景焕犹如被雷劈一般,猛然抬眼:“师娘!”
没有,这些年他只想着接回明歌,让她逃离秋慕白的魔爪,从未想过接回明歌以后的事情。明歌和风眠洲情深至此,他又怎会,怎会生出那样肮脏的念头。
他只是想护她一世周全。
所以明歌前往道门时,他只能目送她离开。
大长公主殿下见他这般震惊的模样,心下了然。年轻人,终究是经历情爱太少,所以这些年竟然不懂情爱。
“你知道小草这些年为何从不上崔家门吗?”大长公主下了一剂猛药。
谢景焕呼吸微窒:“为何?”
“因为小草和崔玉壶签署婚书的当日,就签了和离书,这些年,他们不过是一对人前的假夫妻罢了。”
谢景焕不敢置信地绷直了身体:“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小草说,她心悦崔玉壶才会下嫁,假的?都是假的吗?这怎么可能?谢景焕只觉得天旋地转。
如果成亲是假,那么孩子呢?如果这些年都是假的,那他做了什么?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不可能,他完全无法接受。
大长公主淡淡说道:“你去南疆亲自问她。如今你师父不在了,我余生常伴青灯古佛,你的所求里,只剩下小草一人,去吧。”
她淡淡悲悯着看着这个孩子,希望还来得及。
谢景焕内心犹如烈火在燃烧,烧的他五脏六腑剧痛,烧的他整个世界开始崩塌,他朝着大长公主行了行礼,想也不想地往山下狂奔。
那一刻,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南疆问她,为何要骗他这么多年!在她心目中,他就是这样不值得信任的人吗?这些年,她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又到底当他是什么人?
*
五月春暮,谢景焕抵达南阳郡境地时,罗城有书信传来。
寄信的是和明歌一起去道门的风三。
书信是寄去泉城的,因他人不在,半个月后书信才送到他手中。
谢景焕看着那封书信,久久不敢拆封。
路边茶寮里,有一队迎亲的队伍经过,一行人坐下来歇脚喝茶,新郎官给茶寮里所有的路人都发了喜饼,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路人欢天喜地,纷纷祝贺。
新郎官乐呵呵地应着。
“这位郎君,今日是我和七娘成亲的大好日子,这份喜饼送与郎君,望郎君沾沾喜气。”长相讨喜的新郎官笑眯眯地看向角落里的游侠儿,见他虽然风尘仆仆,却身段挺拔如松竹,俊秀不凡,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郎君,“若是能得到一份祝福,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郎君,郎君?你没事吧?”新郎官见他如若未闻,周身笼罩在一种浓郁的哀伤中,一时之间有些后悔,又有些忧心。
“没事。”谢景焕抬起头看,看着那厚厚的喜饼,上面还贴了一个红色的“喜”字,手指有些轻颤地接过来,“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一世。”
“多谢!”新郎官见他眼眸通红,似是要哭出来,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又递给他一块喜饼,“祝郎君也早日找到自己心爱的女娘,一世安稳。”
新郎官朝他笑着作揖,转身离开。
“那人是谁呀?郎君怎么和他说了这么久?”
“好像是一个失意的游侠儿,看到喜饼时都快哭了,我又给了他一块喜饼,希望九洲安定,这样游侠儿也都不用在外漂泊了……”
“郎君心真好……”
迎亲的队伍很快就吹吹打打地离开。
清风拂过桌面,喜饼边是一张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谢家主亲启,女娘和公子合葬于道门青山,吾将守在青山山脚,残度余生。风三敬上。”
信笺被风吹起,卷上空中,朝着山林之间飘去。
谢景焕双目刺痛,在人声鼎沸的茶寮中拿起桌子上的喜饼,咬了一口,甜的齁人的喜饼,不知道主家放了多少糖,明明是那样甜的味道,他却觉得无比苦涩。
原来,每个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当年的那些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还存活的不足一二,人生到最后,一直是失去和告别。
明歌已经不在了,那么小草呢。
谢景焕猛然站起身来,将那块没咬过的喜饼小心翼翼地包起来,贴身放到胸口的位置,他要去找小草,给她带一块喜饼去,告诉她,人生还可以重新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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