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还记得那日,天上飘着柳絮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在了宫墙内外。
一向不安分的她照例顺着暗道溜出了宫。
父皇说了她很多次,身为公主不该像个小子一样四处野,这样怎么找婆家?可父皇说是说,却从来没让人堵了她溜出宫的暗道。
父皇一向这样心软。
她在街上像个平常人家的小娘子似的四处闲逛,还和其他小孩一起打雪仗,堆雪人。
她可是这平安巷里有名的孩子王!
大臣们都以为她这个嫡公主是自小体弱多病,弱不禁风,所以才从不出现。
可谁都不知道她就是懒得参加那些宫宴。
她生来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宫宴也不如一串糖葫芦更能得她欢心。
唯一一次不得不出席,她还让自己奶娘家的女儿,也是她的侍女顶替她露了面。
奶娘的女儿姓路,叫路遥。
刚进宫时奶娘说要给她改名字,因为与自己的瑶字同音。
可哪有自己叫了什么,别人就不能叫的道理。
她姬瑶可不是那霸道的性子。
路遥的名字保留了下来,她和路遥也情同姐妹一般的长大。
只是她没想到,这名字,到最后却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那日她和小孩打雪仗打胜了之后,买了很多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去了核,用晶莹的糖浆包裹着,上面还撒了细碎的芝麻,拿在手里就让人垂涎欲滴。
她咬了一颗,酸的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片刻的酸后又是铺天盖地的甜,吃的人心情舒畅。
“这串给父皇,这串给母后,这个给遥遥,这个给奶娘,唔,对了,徐美人怀着宝宝呢,想来也能爱吃这口,给她也买一串。”
正当她喜滋滋的准备再咬一口时,就听见远处有人大喊,“皇宫出事了!出事了!让人给攻破了!”
姬瑶不信。
觉得那人简直是胡言乱语,皇宫是她的家,她的家怎么可能会被攻破,哪里来的敌军?
她拔腿就跑,手里的糖葫芦却还紧紧攥着。
一定是假的,这消息怎么可能是真的?
糖葫芦不能扔,她还要带给他们吃呢。
她嘴上念叨着一定是假的,可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姬瑶顺着暗道回了宫,暗道的入口就在他父皇书房的石板下面。
可她推了推,却没推开。
像有重物压着一样。
她咬着牙把石板推开一条缝,才看见上面压着的是什么。
那是她母后的尸体。
那个总是吵着她,让她听话些的母后。
那个会用胳膊圈着她,给她讲外面世界的母后。
那个嘴上嫌弃父皇,却会给他亲手做鞋袜的母后。
她死了。
她用身体压在入口上,来提醒她最宝贝的女儿,别出来,千万别出来。
姬瑶的糖葫芦终究是落了地。
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一双眼睛却顷刻间红的像被血染了一样。
“云儿!”
是父皇,父皇扑了过来。
他撕心裂肺的喊着母后的名字,声音里的痛楚像针一样刺着她的心脏。
她想喊父皇,可她父皇先发现了她。
他注视着她,摇了摇头,泪水大颗大颗的砸在石板上。
“朕的皇后死了,朕的妃嫔们死了,朕的孩子们,也全都死了,你如今可满意了?”
父皇不是在跟她说话,这殿里还有别人。
“世叔还没死呢,小侄怎么能满意。”
刀尖摩擦地面的声音,刺的人耳膜生疼。
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这人的称呼。
能亲密无间的叫父皇世叔的,好像只有李石的儿子。
果然,李观的脸出现在了姬瑶的视线中。
“世叔安心上路吧,这宫里的每个人小侄都会让他们去陪你,你在地下依旧可以做你的仁慈帝王,这阳间的位置嘛,就让给我父吧,毕竟你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
“你们父子简直是、简直是丧心病狂!猪狗不如!”
“哈哈哈哈,如果这样能让世叔心里舒坦一些,那就尽管骂吧。我们父子也自知理亏,可大家同为血肉之躯的凡人,这皇位凭什么就你能做?世叔与我父乃八拜之交,你姬家稳坐皇位这么多年,也该轮到我们李家了。”
姬瑶从没想过人可以这般无耻。
她想推开暗道出去,她父皇却状似不经意的踩在了石板上。
“那河东百姓的赈灾粮款,也是你们父子吞的了?”
“是,还要谢谢世叔的慷慨和信任,那些粮草银钱你猜在哪?哈哈哈哈都化为了射向你们的箭!刺向你们的刀尖!”
他话音刚落,姬瑶就看他猛的上面一步,把刀尖刺进了自己父皇的身体里。
刀锋划破血肉的声音是那样的刺耳,姬瑶想尖叫出声,可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她失声了。
她就在那暗道里哑声痛哭,任由眼泪决堤一般的砸在地上。
“活着……活着……”
她父皇面朝下摔在了石板上。
通过石板的缝隙,他注视着她,努力扯出一丝安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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