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散去,当中只剩下了李平和幕僚杜子才二人。
“先生,城中的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粮草多少,不用问他也知道。之所以这样问,纯粹是为当前的时局担忧而已。
“将军,粮草用不了几天。如今是青黄不接,城中每天都有饿死的百姓。形势如此,将军要早做打算啊!”
杜子才摇摇头,满面的忧色。
去年鞑靼大军占了陕西,攻城略地,满目疮痍,陕西没有粮草供应潼关。要不是河南还能运输一部分,潼关早就不攻自破了。
去年冬,窝阔台过黄河,进政治,河南的粮草供应也告中断。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十天半个月,潼关恐怕就要断粮了。
“先生,以你之见,宋使说的是真的吗?宋军真能灭了七万鞑靼大军?”
李平轻声问道,眼神里说不出的寂寞和惊诧。
宋军要真有这份实力,早干嘛去了?这么猛,为什么不直接北伐,灭了金国?
“将军,令兄不是随宋军进了京兆府吗?他难道就没有向将军透露宋军军情?”
杜子才忽然一句,李平讪讪一笑。
“他倒是来信劝降,但他没有说托雷战败,只是说宋军十几万大军云集汉中,似乎要和托雷决一死战。”
他的堂兄李大节,三姓家奴,长袖善舞,他向来看不起,因此虽然他收到了劝降信,也是犹豫观望。
“这就对了!”
杜子才轻声细语,字字直击李平肺腑。
“将军,在下从京兆府逃离来的流民口子中得知,宋军已经控制了京兆府,看来与令兄所言一致。在下以为,宋使应该不是信口开河。宋军若是没有击败托雷所部,怎么敢占京兆府?即便是他们使诈骗了潼关,他们难道就不怕鞑靼大军南北两面夹击,断了陕西宋军的后路?”
李平连连点头,面色泛红。
杜子才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些道理。
“先生,请继续!”
宋使的话,他虽然也是半信半疑。但对方显然没有必要,为了一座形同鸡肋的潼关城来欺骗他。
要知道,现在的潼关城中,可是有数万嗷嗷待哺的军民。宋军接受了潼关,可是个不小的负担。
“将军不要忘了,五年前,宋军和鞑靼大军就在蜀口西北大战数场,鞑靼大军似乎并没有占到便宜,最后不得不退兵。”
杜子才对着李平,句句直击心扉。
“五年过去了,宋人励精图治,火器犀利,士卒训练有素,又占据汉中天时地利,鞑靼大军焉能不败?”
他指着堂外,继续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城外的骑兵你也看到了,宋军之精锐,如狼似虎,早已不是往日的模样。如今这世间,唯一能和鞑靼大军抗衡的,也就是宋军!”
杜子才分析精辟,李平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宋军占了陕西,黄河以北尽归其有。金国再想打回来,肯定是十分艰难。
何况,金国正在遭受窝阔台大军的攻打,能不能挺过来还不好说。即便是挺过来了,自顾不暇,估计也没有能力增援潼关。
“这么说来,黄河、潼关防线完了,大金国也完了。”
李平心头难受,缓缓说道。
没有粮草补给,潼关就是一座死城。
而只有一个残破不堪的河南,大金国可不是名存实亡了吗。
杜子才不再言语。作为一军主帅,李平自有他的决断。
“先生,听说宋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是真的吗?”
果然,李平心事重重说道。
“将军,宋人礼仪之邦,宋军之所以能破鞑靼,凭的就是军纪森严,秋毫无犯,古来强军一贯如此。”
杜子才暗自嘀咕。李平已经意动,想要举城而降了。
“将军,虽说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事,但于将军来说,要为了城中的万余将士,还有数万百姓的性命着想。至于何去何从,将军定夺!”
杜子才看李平面色凝重,又加了一把火。
李平没有言语,低头沉思。大堂中,一时陷入了寂静。
“先生,即便我想为将士们和百姓找一条活路,恐怕也不太容易。”
李平抬起头来,和杜子才目光一碰。李平目中的无奈,杜子才看了个清清楚楚,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潼关天险,守城的将领里面,可是有不少忠于金国之人。这也正是李平担心的地方。
金朝建国百年,有一大批的忠臣孝子。忠君之人多如牛毛,万一措施不当,弄不好就是兵败身死。
“将军所言极是!”
想起城墙上那些神情激愤的金兵将领,杜子才也是眉头微微一皱。
“将军,不如明日一早,召集众将议事,到时候……”
杜子才轻声说道,李平怅然若失,过了一会,这才涩声说道:
“可是,这里面,可是有许多跟谁我多年的将领。我是于心不忍啊!”
“将军,难道为了二三十人的执着,置城中数万将士和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吗?将军,非常之时,非常手段。要是迟疑不定,恐怕会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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