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书生通通拒绝了。
他那般要强,宁可自己打零工去私塾教书都不愿收他人银子的人。
却放弃了自己的仕途去经商。
等回过神时,她已经拦下路边的阿婆,询问她们书生如今在哪。
待问清楚后,又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发了疯般地朝那边奔去。
时隔一个月,她终于再一次看到了书生。
书生身上斯文的青衫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破旧的粗布麻衣。
就连昔日白皙的皮肤也被晒得微微有些发黑。
正卷着衣袖与裤脚,熟练地同客人交谈。
见她过来,书生一楞。
接着匆匆侧过身,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放下衣袖裤脚。
随后又拿起一旁的帕子,胡乱地将自己擦了一遍。
确保自己如今的模样足够整洁后,才难掩惊喜地看着她问:“念姑娘,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看了眼头上的太阳。
似是才想起如今的天气毒辣般,着急忙慌地道:“瞧我这记性,忘了念姑娘你身体娇贵,受不得这太阳。”
言毕,书生匆匆拿起桌上的碎银。
他似是想去给她买完冰沙解暑,可这附近没有卖冰沙的商贩。
书生便只能退回屋里,拿出用山泉冰着的西瓜,小心地给她挖出中间最甜的芯。
眉眼弯弯地道:“念姑娘,这个好吃。”
她没吃。
只是问他:“小书生,你不要你的大好仕途了吗?”
书生一怔。
好说歹说地将瓜喂给她后,才关上店铺同她道。
“自然是要的。”
口中的西瓜冰爽,又是中间最甜的那一小块。
她被甜得眯了眯眼,接着又问:“那你想做什么?”
她对官场上的事不太清楚。
只依稀记得,每年的科举最优秀的前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
其中,状元郎最为优秀,探花郎长得最好看。
想这些时,她一直在盯着那小书生的脸看。
书生他长得实在是好。
虽她是花魁,可书生的那张脸,竟比她这个花魁还要好看许多。
若书生真的去参加科举……
想必那届的探花必然会是他。
可话说回来,她也听街边阿婆说,书生是乡试第一名。
书生是第一名,状元也是第一名。
如此说来,要书生去当状元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那般好看。
这世间大概是不会再有第二个比他更漂亮的男人了。
状元和探花……
人为什么不能同时当状元和探花呢?
她托着腮叹气时,耳边再度响起书生的声音。
“念姑娘在想什么?”
她眨了下眼,并未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说出来。
只是道:“在想你参加乡试是为了什么。”
说着,她自然地接过少年手中的瓜。
一边吃瓜,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是想当大官,赚大钱,坐拥三妻四妾吗?”
书生轻笑一声。
有些无奈地擦去她唇边西瓜的汁水道:“自然不是的。”
她吞下口中的瓜。
很是不解地问:“那是为了什么?”
书生没回答她。
转而问:“念念觉得青楼女子低贱吗?”
她吞下瓜。
坚定地摇头道:“我不觉得。”
书生又问:“那念念觉得青楼里的女子是自愿为妓的吗?”
她皱起脸。
还是道:“我不觉得。”
书生接着问:“念念觉得青楼里的女子是坏人吗?”
她想了想。
然后用最斩钉截铁的语气道:“当然不是。”
青楼里的姐姐人其实很不错。
她们会入青楼,大多是因为男人。
因无法养活唯一的弟弟而被卖进来的七个姐妹中的长姐。
因丈夫嗜赌如命而被当作赌债抵押出去的可怜妇人。
因父母双亡被亲戚吃了独户后被辗转卖进来的孤女。
这世间对女子实在太过不易。
哪怕她们并不想这般,却还是在命运的安排下沦为浮萍。
说完后,她又拧眉。
问:“你问这些干什么?”
书生仍是笑着。
他似是想握她的手,却终是没有触碰,只安静地靠着她坐着。
轻声道:“我想改变这世间,让女子也能读书,让女子也能为官,让女子也能拥有田地。”
顿了顿,他又道:“待到那时,女子会迎来彻彻底底的自由,再不会有人被迫沦为贱籍。”
书生的语气很轻又很坚定。
说话时,像是在描绘一场可望而不可即,盛大且瑰丽的梦。
她怔怔地听着。
好一会儿才问:“你说的这一切会成真吗?”
书生笑着道:“会的,终有一天会的。”
她在话落后翻脸。
板着脸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好好读书?偏偏要在这当什么商贩?”
书生道:“因为我需要钱。”
“我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赚到最多的钱。”
“同那些外来的番邦人交易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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