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陈准相问,张鹤龄反问,其意更是不言自明。
无非就是说陈准怯弱了,也少了几分身为皇帝身边人的担当和魄力。至于这担当和魄力是对是错,便是他这个皇帝来判断了。
长孺这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呢。
结合了张鹤龄之后说的故事,张鹤龄显然是将他的意志,挥洒的淋漓尽致了。也给朱佑樘带来了一些思索。
朱佑樘心下不由联想,若是当时事态真就照着张鹤龄之意演变,那他会如何处置?
朱佑樘觉得,他心中有了答案。
“陈准,快几步往宫外的路上追一追,看能不能追着寿宁伯,若是追着了,便替朕告寿宁伯一声,他讲的那个往日故事,朕听的感觉有点意思,日后若是有暇,便多讲讲。
朕的宫里很大,可是朕的家人很少,若养几条可作陪伴,亦可做看家护院的狗,倒也不差……
不过,朕可不会如他一般极端,能看家护院的,朕会好生养着,便是不能了,总也不至于直接打杀了,无非散养他处,给个吃食罢了,又能值当甚么……
去吧,将朕的话带给他……”
“奴婢遵旨!”
陈准心中一动,恭敬应是,便待退出乾清宫。
可皇帝突然又是一句,且声音听起来颇为严肃。
“陈准,寿宁伯之前请奏治你之罪,你可认?”
陈准忙是回道:“奴婢领罪,寿宁伯所指,奴婢心服……”
朱佑樘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道:“既如此,那便当罚。你先去追过寿宁伯,无论是否追上,其后,便去趟慎刑司,和他们说明缘由,再领上十廷杖。
行刑之地,便在外宫左顺门后吧,也好给内外廷之人瞧瞧教训……”
“奴婢……遵旨,谢皇爷恩典!”
陈准跪下又应声磕了个头,方才起身退出了殿外。
陈准脚步极快的退了出去,看似是要赶着去追赶张鹤龄。
不过,大概都知道,皇帝说的追一追,那便快步追出去,至于没追上,便没追上了。
其实能否追到张鹤龄,已是并不重要。
反倒那罚出的十廷杖,似乎才是他需要快赶的原因。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那些宫女和内侍们噤若寒蝉。
此时,一直闷声静静站得稍远的乾清宫掌事太监陈宽,小步走到了皇帝身边。
其实说起来,乾清宫是他的主场,皇帝在乾清宫做事、休息,他才该是伺候在身边的人。
便是接见百官,也该是他陪同一旁。
可如今的情况是,后殿休息那边,是他全权负责。
而前殿这里,皇帝处置朝事,接见大臣,陪侍的一直还是前任陈准。
甚至于,有时接见大臣,他都是被清场的人。
要说心中无怨,那是假话,但他也不敢显露分毫。
说到底,还是他未曾在皇帝心里留下太多分量,或许,他还缺了些,能被皇帝看重的地方吧?
一直来,他多有观察,心中也是不时琢磨。
他也尝试着去做了一些,但效果并不理想。
而今日,方才这一幕,给了他一丝领悟。
至于皇帝给的那廷杖惩罚,陈宽甚至还有些羡慕起来。
陈宽收敛心绪,凑近了小心请示道:“皇爷,是稍休息一会儿,还是继续批阅奏章?”
朱佑樘摇摇头道:“哪有工夫偷闲啊,继续批阅吧,一堆事都等着朕呢……”
陈宽又是小心道:“那,皇爷,让奴婢伺候着?”
朱佑樘淡淡的望了陈宽一眼,面上不露分毫,直看得陈宽,更加将心绪收敛的死死的。
未几,朱佑樘终于收回视线,也不说话,但重新又拾起了朱笔,算是应了下来。
陈宽心中一喜,忙是靠近御案,捡起陈准方才整理的奏本,便是开始伺候起来。
一本,两本,主仆二人,便这般批阅起了奏章。
陈宽是有心的,虽然往日批阅奏章,并不是他伺候,但他也算时刻准备着。
身为乾清宫掌事,每日奏章送达乾清宫,首先过的便是他的第一手,他也有准备的先天条件。
故此,此时奏本分门别类,轻重缓急拿捏的并不差。
几本奏章批阅下来之后,朱佑樘也感觉到了,他下意识的便望向了陈准,也看了看案桌上那几摞被分开的奏本。
“陈宽……”
“奴婢在!”
“宫里人很多,十二监二十四衙门,各司其职,替朕管着这偌大的皇宫,也是辅佐朕,管着我大明的社稷江山。
说重要,尔等所有人皆有其重要之处,在朕看来,尔等在朕这里,亦皆是相同。但你应是知晓,除开本身品级身份上的差异,总会有人将尔等分成三六九等。
甚至于,很多时候,这般所谓三六九等,皆不以品级而论。诸如此般,你可曾想过,为何?”
皇帝今日的话有些多呢,且说的东西,比起往日,要来的直白、透彻许多。
陈宽心中更是欣喜,皇帝能和他多说,这本身便是一种体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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