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无论内阁三位大臣,或是马文升这位兵部尚书,脸上神色并未有异样,也未有丝毫要反驳于他的意思。
张鹤龄欣然,方才继续道:“……哈密离中原腹心之地极远,张某曾与前来京中一商贾有过闲谈,对哈密也做过了解。
其实,也不怪朝野内外很多人对哈密的评价不高,盖因太远了,从我大明京师出发,至哈密卫全程近四千里。
路远了,能做的了解很难太过详实,且还有有心之人刻意误导,自然更难让对哈密看的真切。譬如,很多人皆言,哈密是沙漠之地,除了沙子就是戈壁,便是有其战略意义存在,但也无法改变其本身地域不毛的事实。
朝廷若是对其太过重视,所花费的代价实在太大,靡耗过甚,得不偿失。但事实上,哈密真是如此吗?”
此时,李东阳终于再次问道:“你所言有心之人?”
张鹤龄环顾了众人一眼,并未马上回答,反而问道:“朝廷在哈密外设有哈密卫,甘肃、两陕,皆有官员和驻军,不知,他们向朝廷上奏的情况如何?”
李东阳蹙了蹙眉头,叹道:“寿宁伯,无需问来问去,你便将你的了解和认知,尽数道来吧。今日陛下召我等议事,既是已说到了哈密其本身的意义,旁枝末节的东西,便暂且不言也罢!”
“也好!”
张鹤龄微微颔首,道:“来往京中边地的商贾,还有些有心之人,便是朝中的一些大臣们,提及哈密时,皆言,乃不毛之地。
但事实上呢,哈密的沙漠只占其地域百不足二,戈壁滩地,也不足两成,其剩余的土地,全然的是丘陵之地。
虽可种之田不多,但曾有人大致估量,亦有近百万亩。这般面积对中原之地或不足道,但与西北之地而言,已不算小了。
更何况……不知诸位可曾翻过历史记载,早千年前,汉朝便在其地域之上设司屯田,若是真就不毛之地,岂不是闲得慌?
再历数过往,五胡十六国时期,南北朝,隋唐,皆有过文史记载,种种记载无一不在表明,哈密非是不毛的鸡肋之地。
真正断了记载,还要在五代之后,好似从那时开始,至前元之后,哈密重归中原之地,突然,除了战略地位,便成了一无是处的地方。
我朝太祖立大明横扫诸边,哈密纳入我大明之地,确保了我大明朝于西线的安全。其后,太宗文皇帝更设哈密卫,对几征漠北都起到了极为积极的作用……”
张鹤龄好似滔滔不绝,又将哈密叙述了一遍。
不得不说,张鹤龄此番叙说,着实让在殿内的君臣几人,又是对张鹤龄认识了一回。
想张鹤龄方才言,弘治六年时有意参与那一场战事,因此对西北及哈密做过些了解,这话还真不假。
何止了解,可谓详实了,可以说,比朝中绝大多数人都要了解的深。便是他们这些核心大臣,也不敢说便比张鹤龄知道的多。
更遑论,他们也听出了,张鹤龄的叙述也仅是叙述,可能接下来的话,才是他这番叙说真正的重点。
甚至于李东阳,有这几日的交道,对张鹤龄可能要阐述的东西,猜测的更深。
张鹤龄在说话间,他已是将张鹤龄前后所言所行,重新在脑中过了一遍,直到此时,他才算真正感受张鹤龄此番所为的意义之深。
果然,接下来张鹤龄的话,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哈密之事,早月余前便有反复,吐鲁番再袭哈密,用武力强行窃占。当日,张某便有所言,是剿是抚,首先要剖析对吐鲁番剿、抚的意义所在,无论是何章程,首先便在哪种更为有利。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则是对利益的保证,是国家意志的体现……”
“等等……”
御座之上,张鹤龄的话说到此处,朱佑樘突然出声。
他细细品味了张鹤龄的话,眼睛不由亮了亮。
这种说辞,他从未听过,战争他听得懂,政治一词,虽非常言,但意思他也明白,可两者联系,便给了他很多触动。
朝中的大臣们,包括他这个皇帝,很多时候,除非是考虑钱粮和利益而决定战争与否,几乎很少将战争真正与政治更不会将其与单纯的利益相联。
且他更听出了张鹤龄话里的一些意思了,且更直白点说,打仗是有利可图,有利就打,无利则抚,显然和大多人的说法不符啊。
当然,打仗是一种,如果不打,自然也是可代用张鹤龄所言的这套理论。抚,也当用对大明最为有利的方式。但还是那句话,与普世的意志不符啊。
故此,朱佑樘拦住了张鹤龄,这般话,暂且不说也罢。他可不想张鹤龄越说越多,又和这几位大臣在意志上产生冲突呢。
如今的他,是真正将张鹤龄当做一位喜爱的大臣来看待,来保护了。
可惜,朱佑樘的好意,张鹤龄显然不太领,他向皇帝行了一礼后,沉声奏道:“陛下,臣说了这般多,可能很多人皆认为臣是说废话,或许严重点说,是和当今世道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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