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个乏味的女人,凯特琳夫人心想。
明明所有人都在庆祝,她却形单影只。
美酒和好肉提不起她的兴致,歌谣与欢笑让她倍感陌生。
我是悲伤与尘埃的怪物,胸中只有仇恨。
从前心之所在的地方,而今是一片空荡。
“母亲,一起来参加庆祝吧,喝角麦酒,随吟游诗人的琴声跳跳舞。”
女儿珊莎提议道。
凯特琳夫人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无尽的疲惫:“你自己去跳吧。”
…………
带着满腔的心事,凯特琳夫人面色沉重地走出城堡大厅。
她信步来到七神圣堂门前。
这座圣堂矗立在母亲的花园里,由七面砂墙砌成,映照着七色光芒。
凯特琳夫人进入时,里面空无一人。
看来所有人都去大厅里庆祝去了,连修士也不例外。
这样或许更好,没人看到她软弱悲伤的一面。
凯特琳夫人跪在战士的大理石彩绘雕像前,为弟弟艾德慕点上一根香烛,为儿子罗柏也点了一根。
然后又跪在陌客的雕像下,为丈夫奈德和父亲霍斯特公爵各点上一根。
请保佑生者平安归来!
请保佑死者魂归故里!
凯特琳夫人祷告,并将和平之心带给杀戮的灵魂,让长眠于这场战争中的人们终得安息。
但她并未得到诸神的任何启示。
起身之时,凯特琳夫人的膝盖早已僵硬不堪,她麻木的双脚支撑不住她的身体,向着一旁跌去。
就在凯特琳夫人即将重重摔倒在地的时候。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抱住了她。
这个怀抱温暖、强大、有力。
“夫人,您怎么了?”
多米利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凯特琳夫人泪眼望去,女婿的面孔一片模糊。
“我……不知该怎么说,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奈德,想起了我刚刚离世的父亲,还有深陷敌营的儿子和弟弟。”凯特琳夫人流着眼泪,哀伤的说。
“夫人,恕我直言,您的肩上似乎担了太多对家庭的责任,其实您不该一个人承担这么多的。”
这一刻,凯特琳夫人觉得自己似乎被看穿了。
她的内心赤果果的呈现在女儿的未婚夫面前。
是啊!
她总是在承担着太多的责任……
凯特琳夫人的两位兄长、在幼年时代不幸夭折,所以弟弟艾德慕出生之前,霍斯特公爵一直把她当儿子看待。
不久,母亲过世,父亲嘱咐她成为奔流城的女主人,而凯特琳夫人也出色的扮演了这一角色。
再后来,当霍斯特公爵告诉她,她已被许配给临冬城的布兰登·史塔克时,她不得不感谢父亲为自己挑选了一个般配的对象。
最后,布兰登被谋杀后,父亲要凯特琳夫人嫁给他弟弟奈德,她依旧顺从。
虽然直到结婚那天,凯特琳夫人和艾德公爵连一面都没见过。
凯特琳夫人把自己的纯真献给这个庄重的陌生人,然后送他离开,送他投向他的战争、他的国王和那个替他生下私生子的女人……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她的责任。
不知不觉,这份责任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夫人,太过沉重的责任容易压垮一个人,或许,此刻您需要一杯来自青亭岛的美酒?”多米利克安慰道。
“谢谢你,多米。”
凯特琳夫人接过女婿递过来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醇厚的酒液,沾染舌尖,在口腔里弥漫。
一时间,凯特琳夫人心中的哀愁像是散去了不少。
于是她接着一饮而尽。
这时候,一曲风格奇特的歌谣,从圣堂的窄窗传来。
吟游诗人深沉的嗓音,婉转嘹亮,他唱的是《德瑞蒙大人在嗜血牧原》:
“长剑在手,傲然挺立戴瑞十人中的最后勇士……
血红的野草,踏在脚边
血红的旗帜,夺目耀眼
血红的光辉,落幕的太阳沐光的人儿别样红灿
来啊,来啊,
伟大的战士高声呼告
我的长剑饥渴难耐
伴随野性的呼喊,跨过小溪,决斗一番……”
歌谣已近尾声,声音愈加高亢。
“为什么要战斗?”凯特琳夫人喃喃自语。
“因为战斗比等待好。”
多米利克语气低沉道,“战斗时,你不会觉得如此无助,因为你有马有剑有斧子!穿起盔甲,任何人都不能轻易伤害你,即便死在战场上,也带着荣耀……”
凯特琳夫人用那双徒利家族特有的漂亮蓝眼睛盯着他,道:“就如贵妇在产床上陨落,但没有哪首歌谣是为她们而唱的。”
“生产小孩是另一种形式的战斗。”多米利克承认。
凯特琳夫人叹了口气:“没有旗帜,没有号角,但激烈程度却分毫不差。从怀孕,到生产……你母亲一定给你讲过那要承受多大的苦痛。”
“我对我母亲没有太多印象,”多米利克无奈摇头,“她去世的太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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