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朔没有立刻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看了一眼许森，似乎对他杵在这里的行为有些不满。
收到自家老板的眼神，许森连忙找了个借口退出去，又亲自去泡了两杯茶端进来。
“谢谢。”时倾接过他递来的茶，十分客气地道了声谢。
她的语气柔柔的，并不像Z国这边的口音，隐约有点吴侬软语的味道。
许森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更加感到好奇了，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他该在意的事。
将两杯热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后，许森就悄声离开了。
商朔抿了口茶，才回道：“嗯，我和苒苒确实是五年前认识的。”
时倾虽然早就从顾羽口中听到了这个故事，但等商朔亲口承认后，她却突然反应过来了，“当时，你是去钱镇找我的？”
“是。”商朔没有否认这个说法。
时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年前，她还在青烟山庄里待着，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商朔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她的踪影。
许是看出了她的懊恼，商朔笑了笑，将这个话题给岔开了，“顾羽已经定好了餐厅，我们先去吃午饭吧。”
时倾点点头，“好。”
她对商朔的话深信不疑，不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提前定好的餐厅。
商朔也是在说完这句话后，才临时给顾羽发了条消息。
顾羽接到这个任务时，正在十五楼的研究所里跟手底下的人开会，手机忽然闪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整个人当场僵住。
这个点，她上哪去找一个能马上用餐的餐厅。
“顾所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底下的人见她面色凝重，也不禁紧张起来。
顾羽也懒得解释，微微点了点头，就拿着手机出去了，“散会。”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附近的寰宇商厦楼下。
顾羽踩着高跟鞋，雷厉风行地带着他们到了顶楼的一家西餐厅。
时倾很少吃西餐，看着盘子里带血的牛排，握着刀叉的手一直举着，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顾羽看到这个画面，心下咯噔了一声。
这家餐厅是商朔经常会来的，因此，这里的大厨对他的口味了如指掌，每次都不用提前说，就能端上来和他心意的菜品。
但今天，因为事出紧急，她也没提前问清楚时倾的口味，直接让大厨按照往常的习惯来做了。
察觉到商朔不冷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顾羽连忙抬手招来大厨，让他将时倾面前这份带血的牛排给撤了，换上一份全熟的。
补救完，她心下才悄悄松了口气。
“顾姐姐，不用这么麻烦的。”时倾察觉到了她的慌乱，善解人意地安慰道。
顾羽红唇微勾，故作轻松道：“没事，这家餐厅的大厨跟我很熟。换一份牛排而已，没什么麻烦的。”
时倾点点头，没有继续揪着这个话题。
用完餐，三人回到楼下，顾羽按照商朔的吩咐将车子开向郊外。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座墓园前。
时倾怀里抱着一束淡黄色的小雏菊，跟在商朔身后，默默往墓园最深处走去。
空中突然飘了一阵小雨，雨丝洋洋洒洒地落在她的身上，平添了几分哀愁。
走到尽头，是一座白色石碑，背后是一汪湛蓝色的海。
“妈生前说过，要把她安葬在一个能看到大海的地方。”商朔语气平静地道。
时倾蹲下，将手中的雏菊放在白色石碑前，看着石碑当中的那张照片，心底突然涌上一股难过。
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一张脸。
可这人确实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母亲。
“妈妈。”她伸出手，指尖贴着那层透明的玻璃，抚摸着那张秀丽温柔的脸，垂眸的瞬间，泪如雨下，“对不起。”
越来越密集的雨丝打在她身上，似乎要陪着她一起难过。
商朔俯身，动作温柔地擦去她面上的眼泪，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时倾的身上，扶着她慢慢站起来。
低头的时候，他忽然在那束淡黄色的雏菊边，看到了几片突兀的白色花瓣。
这个季节，周围的树还是光秃秃的一片，不大可能会飘下白色的花瓣来。
这也就意味着，在他们抵达之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
商朔死死地盯着那抹白色，心下涌起一阵惊涛骇浪。
不过须臾，他就将这股情绪压下，眼底的晦暗也转为和煦的光。
“我们走吧。”商朔带着时倾离开了这里。
就在他们出了墓园后，从那扇铁门背后的暗处里，突然走出一个黑色的人影，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从墓园回来后，半夜，时倾就发起了高烧。
商朔的房间就在她隔壁，他听到了一点声音，犹豫了半晌还是敲了敲时倾的房门。
过了一会，里面仍旧没有回应。
他推开门，打开了房间的暖光灯，见到时倾脸色苍白，额头上已经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口中还在不停地念着什么。
凑近一听，他才发现，她喊的是：“妈妈，救我……”
商朔连忙将在一楼的顾羽喊了上来。
顾羽提着药箱上楼，先用毛巾将时倾身上的汗给擦掉，又给她换了身干净衣服。
最后，才强制性地将她唤醒，给她喂下了药。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顾羽摸了摸时倾的额头，对一旁焦急不安的商朔道：“烧已经退了。”
她揉了揉眉心，又有些担忧地开口：“她的反应有些不寻常，不像是做了噩梦，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商朔想起时苒曾经说过，时倾确实不太记得被拐卖前发生的事了。
顾羽看了眼已经安然睡去的时倾，叹了声，“可能当年确实发生了什么她不想面对的事，所以她才会选择性地将这段记忆给屏蔽了。”
商朔语气有些艰难地问道：“如果想起来了，会怎么样？”
顾羽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了一句：“除非，她强大到能顶住这一切。否则，她极有可能会承受不住这段过往，进而导致情绪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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