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一处殿宇内。
“儿臣参见母妃。”皇长子李钧稳步踏入殿中,恭敬地行礼,声音清朗。
张楚宣端坐在上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中满是慈爱。
虽已年过三旬,青春不再,张楚宣依旧秀发乌黑,红唇皓齿,眉眼恰似精绘的丹青,透着股说不出的韵味。
一支华丽精美的玉簪横插发髻,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与风华。
“半月不见,母妃瞧着你又长高了些。” 张楚宣轻声开口,语调柔婉。
李钧嘻嘻一笑,自在随意地在一侧椅榻落座,“哪能长得这般快,母妃打趣儿臣呢。”
在子女的教育上,与李若晗的放养式教育不同,张楚宣明显要上心的多。
自幼时起,李钧在读书或练武时,张楚宣常常会坐在一旁,安静的注视着。
不过她对李钧要求并不高,只愿他将来能踏踏实实,安稳度日便好。
反正身为皇子,又是长子,李钧此生注定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
张楚宣对李钧道:“再过两月,你就要出宫了,宫里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府邸;到时候,若觉得身边没有得力之人,可以从这边带去几个。”
“多谢母妃。”李钧连忙应道。
前朝惯例,皇子十六岁方可出宫建府,大秦却将年纪提前至十四岁。
李钧生于魏历天成二十七年,出宫之期将近。
想到日后母子相聚时日锐减,张楚宣眸中隐有伤感之色。
“母妃莫忧,往后儿臣定会常进宫探望。” 李钧急忙出言宽慰。
张楚宣神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不一会,宫人们端来了膳食,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李钧一边吃着,一边貌似随意道:“儿臣近几次来母妃这里,似乎都未曾看到父皇。”
张楚宣神色平静,说道:“陛下政务缠身,或许是抽不出身来。”
实际上,她很清楚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张楚宣从来都不是李昭最宠幸的妃子。
可要说自己被冷遇,却也不尽然。
皇帝虽然人不常来,但各种赏赐却源源不断。
珠宝首饰、锦衣绸缎、上好的胭脂,还有西域、崖州进贡来的珍奇异果,皇帝会经常派人送至跟前。
甚至在长安和洛阳的城外,张楚宣还拥有几处面积不小的庄园。
皇帝出手如此大方,她又何须介怀。
...............
从母妃寝宫出来后,李钧没有立即返回住处,而是在御花园里随意漫步着。
用不了多久,他就要离开皇宫了。
日后想要再来这里,恐怕就没那么方便了。
此刻正值春夏交接之际,园中的景致美不胜收。
抬眼望去,繁花满树,粉白相间;有的已然盛开,露出嫩黄的花蕊;有的还是半开的花苞,恰似羞涩的少女。
嫩绿小草也从土里探出脑袋,为这五彩斑斓的园子添了一抹清新的绿意。
李钧的思绪飘回到幼年,那时还在金陵或长安,他常领着弟弟妹妹们在御花园中嬉笑玩闹,肆意奔跑。
后宫的嫔妃们大多亲和友善。
偶尔在御花园里遇见,便会笑着摸摸他们的小脑袋,还会给他们一些糕点或甜品。
其中,张悦最为有趣,哪怕面对一群调皮捣蛋的小孩子,她也能瞬间融入,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随着帝都迁至洛阳,李钧便很少来到御花园了。
并不单单是因为年纪渐长,又或是每天要去读书练武。
而是有一件年少时期从未在意过的事情,如今却如藤蔓般,悄然缠绕在心头。
以至于此时身处这繁花似锦之中,他仍感到了一丝烦闷。
今日去见了母妃,她还是那般温柔似水,与世无争。
她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又宁静。
李钧又怎能忍心,勉强她去争那些本不擅长之事。
正出神间,周围忽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嬉笑声。
李钧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年幼的李泽和南宫音之女李采薇,一同出现在了不远处。
两道小小的身影你追我赶,蹦蹦跳跳地朝池塘边奔去。
附近并未看到服侍的宫人,李钧心里猜测,这两人应该是偷偷跑出来的。
眨眼间,李泽和李采薇已跑到池塘的木桥上。
李钧担心两人的安全,随即快步跟上前去。
正在这时,李泽竟手脚并用,爬到了木桥一侧的护栏上。
李钧顿时被吓了一跳,惊呼危险的同时,脚步匆匆加快。
然而,刚走没几步,前方似乎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他猛地顿住了脚步。
李钧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神色复杂无比。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这短短的八个字,如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狠狠烙印在心底,始终挥之不去。
倘若李泽此刻遭遇不测,那自己将来岂不是......
自己可是皇长子!
一时间,贪念如野草般在心底疯狂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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