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穷兵黩武,难不成泱泱华夏一直被匈奴视作藩属国?
说什么苦耗民生,岂不是说朝中百万男儿的太平要以送自家姊妹和亲,供异族享乐换取?
当然!
朱标心里虽憋着一肚子的话要反驳刘伯温。
可平心而论,刘伯温所言也的确不无道理。
如刘伯温所言,倘若大明的后继之君少些武略,短些治国之策,开拓疆土必然复失。
而且按照刘伯温话中之意,倘若眼下自己着眼于安抚民生,就起码眼下的百姓日子会太平许多,也的确是真真切切得到了些利益。
可问题是!
朱标要的不是自己在位这数十年间,大明百姓安虞太平。
朱标要的,乃是后世华夏儿孙不受欺凌。
开拓之疆土复失又能如何?
只要自己为后世儿孙打下大片大片的土地,定好治理的基调。以王朝更迭,时政变迁的历史规律来看,大明少说有一百多年的鼎盛之朝。
况且基本盘越大,也就意味着后世儿孙可以败落的家产越多。纵然大明或有中期疲政,可只要基本盘更大,再遇中兴之主便还能重新鼎盛。
虽说刘伯温方才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可朱标觉得自己的道理更大。
此刻也依旧不愿就此舍弃南方粮仓,依旧不愿只困守于经营民生,不再扩大大明疆域。
“诚意伯!”强压下心头愤怒,朱标看向刘伯温,冷冷开口,“诚意伯敬重周文王,敬仰唐太宗,想来也应当明白,此二位圣君之名乃后人纵观其一生治政、治国,方追圣君之名。”
“如今朕尤是年少,年岁仅过双十之数。”
“朕之一生尤有大把光景,此时盖棺定论为时尚早。”
“如此,你可还要劝谏朕舍弃西南粮仓?”
“嗯.....”
见朱标眸光郑重,紧紧注视着自己。
刘伯温沉吟数秒,自然也能明白朱标是想告诉他刘伯温,眼下朱标正是青年进取之时,日后为政时日也有的是。
也是想告诉他刘伯温,在朱标当政之时,能兼顾开疆拓土与发展民生。
可在刘伯温看来,朱标自两年前亲率大军征讨北元,随后便又灭了高丽,定下横扫倭国的圣谕。
如此用兵,纵然大明国力昌盛也力有不逮。而如今竟还想着对西南诸国用兵。
于刘伯温而言,比老朱仁慈许多的朱标当真有做一代圣君的潜质。
他也不愿看到朱标始终一意孤行,步了汉武帝那穷兵黩武的后尘。
更不用说他刘伯温也是目睹了朱标的辛苦,仅是为了朝廷介入民间商贾一事,朱标刚从倭国抵达京师便连夜翻阅奏疏。
同时还要顶住朝堂众臣劝阻的压力。
倘若兼顾开疆拓土和发展民生,朱标只会比眼下更累,甚至掏空了身子,透支了寿命。
刘伯温实在不愿看到朱标这位有着圣君潜质的新君帝王,因过分劳累,中道崩殂。
深吸口气后,刘伯温迎着朱标的眸子看了过去,正色说道:“臣方才所言三思,求陛下开恩,准臣说完。”
“说!”
“谢陛下隆恩!”
刘伯温郑重叩拜,转而严肃说道:“其一思,眼下大明当务之急,乃发展民生。”
“元末乱世,豪强并起,民不聊生。”
“百姓先是苦于前元苛政,后被各地豪强驱赶、奴役,人口十不存一。”
“圣朝新立,百姓方得喘息,陛下便转战北元,灭绝高丽,横扫倭国,其后更是打算向西南诸国进军。”
“臣以为,眼下大明当务之急乃与民休息,发展民生!”
刘伯温刚说完一点,身旁的李善长一个劲儿的朝他使眼色,示意他不可继续多言。
反观朱标,表情依旧不悲不喜,微微颔首示意刘伯温继续说下去。
“其二思,于如今百姓而言,开疆拓土见大明鼎盛于诸国,非是雨露恩惠。唯有陛下广施仁政,惠及于民,方为雨露天恩。”
“其三思,我大明平北元之患,乃自强图盛,无可厚非。”
“征讨高丽,灭绝倭国,乃其二国素有不臣,我朝不得以兴兵。”
“可接下来陛下打算以何理由进兵西南诸国。”
“是巧立名目,横征发兵?亦或是挑衅于外,逼迫诸国不臣?”
“诚意伯不可胡言!”
这次不仅李善长,就连一旁站着的詹同、宋濂等人也连忙打断刘伯温,示意他闭嘴。
说什么逼迫诸国不臣,大明趁机兴兵讨伐。
这岂不是说高丽、倭国并无不臣大明之实,如今大明兴兵,也无非是朱标想要拓土开疆?
一时间,李善长、詹同几人恨不得将刘伯温的嘴巴给堵上。
仅凭那最后一句话,他刘伯温得罪的便不仅仅是眼前朱标这位新帝。
他刘伯温得罪的,乃是太上皇朱元璋,以及随太上皇一同出兵倭国的诸多国公、侯爵将帅,还有那百万大军。
毕竟若说高丽、倭国并无不臣之实。
那大明百万王者之师,岂不是成了替暴戾君王找场子的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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