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候着。”
单美仙冷淡吩咐,独自走向那片区域。她没有进入任何一间净室,而是迅速闪入走廊侧面一处光线昏暗、堆放着清洁杂物的凹角。空间狭小,仅容一人。
她飞快地从贴身暗袋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刻着阴葵派特有魔纹的黑色小令。指尖凝聚一丝精纯的《天魔大法真气,无声无息地按在小令中心一个微不可察的凹点上。小令表面幽光一闪即逝,一道无形的、极细微的特定频率波动瞬间扩散开去,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只被预设的接收者感知。
不到五息。走廊另一端,一个端着空酒壶、穿着醉梦楼低级侍女服饰的圆脸少女,仿佛不经意地拐进了杂物区。她动作自然地整理着手中的托盘,目光与单美仙一触即分。
单美仙嘴唇微动,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每一个字都通过精妙控制的真气束,清晰传入那侍女耳中。她复述易华伟的指令,语速极快,条理分明,重点突出“影卫布控”、“妙风渠道”、“听涛阁”、“三峡货船”、“鄱阳湖交接点”、“常真规律”、“宇文阀路线”。
“确认。”
侍女嘴唇同样无声翕动,手指在托盘底部极其隐蔽地做了三个连续敲击动作,代表接收无误。随即,她端起托盘,如同完成例行工作般,平静地转身离开杂物区,汇入大堂的喧嚣人流中,消失不见。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息。
单美仙深吸一口气,压下因快速传讯而略微翻腾的气息,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袍,脸上恢复成那个略带矜傲的公子哥神情,走出凹角,对等候的翠竹冷淡道:“回席。”
待单美仙坐回易华伟身旁,雅间的门再次开启。
任少名魁梧的身影当先而出,龙行虎步,虎目开阖间精光四射,他显然心情不错,嘴角噙着一丝狎昵而得意的冷笑,对紧随其后的云玉真摆了摆手,大踏步走下楼梯。沉重的皮靴踏在木阶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沿途的喧嚣似乎都为之一滞,不少目光畏惧地避开。
云玉真则落后几步,脸上挂着娇媚笑容,水蓝色的身影摇曳生姿,如同一条随波逐流的柔美水草,与任少名的刚猛形成鲜明对比。她眼波流转,扫过大堂,目光在易华伟这桌稍作停留,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审视,随即也消失在楼梯口。
香玉山并未随他们离开,苍白的面孔在琉璃灯下更显阴柔,重新回到喧嚣的大堂,熟稔地与另一桌几个衣着华贵、商人模样的客人寒暄起来,脸上堆着那标志性的谄笑,仿佛刚才雅间内的密谋从未发生。
易华伟端坐不动,但无形的灵觉之网已牢牢锁定离去的两人。任少名直奔城西铁骑会势力范围,云玉真则向码头区飘然而去——都在他识海中清晰映照。同一时刻,在单美仙无声指令下早已布控在翠碧楼各出口、暗巷、甚至临河水窗的“影卫”,无声无息地分头缀上各自的目标,融入了巴陵城的夜色之中。
收获已足,此地不宜久留。易华伟目光掠过身旁安静侍立的翠香。此女气质温婉,方才在无意识中透露了“听涛阁”的信息,虽非主动背叛,但也算一丝善缘。指尖在桌下极其微不可察地一弹,一枚细如牛毛、通体剔透的玉针,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出,精准地没入翠香浓密的发髻深处,连一丝涟漪都未惊起。
玉针内蕴含着他一缕温和醇厚的真气,可在危急关头护住其心脉,更重要的是,这缕真气如同一个极其微弱的信标,一旦翠香遭遇生死危机或巨大情绪波动,便能被他感知。
他不再多言,随手在紫檀桌面上放下几片薄薄的金叶子,随即从容起身,目光并未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只淡淡扫了单美仙一眼。
单美仙心领神会,立刻摆脱了翠绿的纠缠,也站起身,恢复成那清贵公子略带疏离的姿态,紧随易华伟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依旧喧嚣沸腾、觥筹交错的大堂,无视了金三娘远远抛来的媚眼和挽留,径直走出了醉梦楼那扇金碧辉煌却又充满欲望气息的大门。
夜风裹挟着江水的微腥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身后那令人窒息的甜腻。
回到下榻的客栈,穿过几重暗藏玄机的回廊,进入最深处一间静室。室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肃杀。
单婉晶正伏案疾书,案头堆满了卷宗、密信和几块刻着特殊符号的木牌。秀美的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无声的鏖战。白清儿侍立一旁,姿态恭谨,原本娇媚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绝对的服从与效率。看到易华伟带着一位陌生“公子”进来,起身相迎的两人俱是一愣。
“公子…这位是?”
易华伟微微颔首。单美仙也不多言,走到角落的铜盆前,迅速卸去脸上的易容药物,又以特殊药水洗去涂抹在脖颈、手背的伪装色。片刻之后,那位在醉梦楼中略显拘谨的“公子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东溟夫人单美仙雍容华贵的真容,只是眉宇间比平日多了几分风尘仆仆的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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