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冉驻足,转身,微昂起头正视陈世霄,单手抚上他的侧颊,问:“那我呢?我的神情如何?”
陈世霄蹭了蹭季书冉的掌心,眉峰挑起,轻声道:“自然是心悦我。”
“皇宫的马车还在门口候着,你们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珈南懒洋洋的声音忽然窜出来,眼神在他俩身上打量一圈,有些不爽。
“走了,上朝去。”季书冉歪头看珈南一眼,拉着陈世霄的手腕离开。
看着跟在两人身后的珈南,陈世霄不由问:“雍朝早朝,楼兰人也能参与?”
“你们去上朝,我自然不去,我要去找我国的使臣见一面。若是不然,他们太久没有我的消息,怕是要着急。”珈南双手枕在脑后,道。
季书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深入这个问题。
三步跨上轿子,季书冉转身又把红钿和珈南一起拉进来落座。领头的公公指挥着马车启程,一行人正式前往皇宫。
“我可提醒你们,我已经收到消息,楼兰周围的雍朝驻兵都退走了。还有半块虎符在你们皇帝手里,说不定他还有后招。”珈南斜眼看向季书冉,漫不经心道。
珈南上了轿子,才开始说正经事。
马车慢悠悠地向前行驶,木质轮毂转动,骨碌碌的滚轮声响起。
只听季书冉缓缓道:“不会的。”
“什么?”珈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眉梢挑起。
季书冉说:“我相信陆容璋,事已至此,他不会再出尔反尔了。”
这一次问出声的人换成了陈世霄,他不解道:“冉冉,你怎么确信?”
“陆容璋他……”季书冉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昨夜的场景,陆容璋独自回宫时,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极细,像一根针,在雪地上反射出冰冷的锋芒。
“我知道,陆容璋他与我斗累了,不想再和我斗下去。让位给定礼,是他的最后一步棋。”季书冉似叹非叹,悠悠道来。
爱情之中的博弈,不论鹿死谁手,到头来,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这样感情的苦楚,陆容璋尝得太多,昨夜一别,怕是不愿再尝。
他当然还没办法接受,要彻底放手季书冉远走高飞这事,但比起让季书冉恨他一辈子,陆容璋还是选择了让步。
其实陆容璋自己也会诧异,自己的这个抉择。若在以往,即便只是得到季书冉的人,也比人心皆失好得多。毕竟季书冉就在他身边,爱也好,恨也罢,至少触手可得。
但……但如今,陆容璋也开始厌恶自己的伤春悲秋,他开始眷恋季书冉从前的肆意鲜活,想看他唇边笑意灿烂如虹。
陆容璋想要季书冉对他最后的记忆,是来自陆容璋为数不多的温柔,即使代价是放手。
说实在的,季书冉与陆容璋相处这么长时间,真情假戏,假戏真情,如同戏剧表演,你方唱罢我登场,演得久了,连自己也摸不透自己的心,到底如何。
所以他们谈不上恋人,更谈不上交心。
可季书冉莫名的,就是知道,这一次可以相信陆容璋,相信陆容璋送给他的最后的礼物。
季书冉说完这句话后,珈南与陈世霄对视一眼,却都不再开口,似乎各有各的思量。
陈世霄的手缓缓握住季书冉的掌心,季书冉为之一动,与他对视,感受到陈世霄掌心所传递来的热意,季书冉回握住他,回以一个安抚的笑。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至午门,马夫一声长“吁”,拉停马儿,马车上的四人也同时鱼贯而出,下了轿。
午门门口,徐英领着四个小太监在门口候着,见到季书冉,熟稔微笑上前迎他,“季大人,您来了,皇上和诸位大人还在乾清宫等您呢。”
季书冉一惊,如今已过午时,早朝竟还没散。陆容璋硬是领着满朝文武等自己上朝,也不派人前去季家叫醒自己,扰自己好梦。
季书冉微微愣住,此时心境,不知是该受宠若惊,还是已经习惯了独属于自己的这份皇恩。
季书冉对着徐英淡淡颔首,道是:“有劳徐总管,那快些进去吧。”
徐英淡淡道:“季大人说的哪的话,既是皇上要等,我们做奴才的,自然也乐意陪着。”
徐英话中有话,语气不算好,季书冉也不多计较。
在午门门口,珈南与他们分别,独自去客栈寻找楼兰使臣会合。
季书冉与陈世霄则在徐英地带领下进了宫,向着乾清宫长驱直入。
还未走进乾清宫内,遥遥便能见到宫中百官正襟危立,神色严谨,如临大敌般面向龙椅之上的人。
气氛如此凝重,看来陆容璋已经把退位的事情说过了。
季书冉身先士卒跨进殿内,陈世霄紧随其后,那一瞬间,连空气也停滞了一秒。
陆容璋却优游自若,只是眉眼含笑看向季书冉来时方向,淡淡道:“来了。”
若冰山融化,溪流涧水,徐徐而来。
所有人都明白帝王这是在对谁说话,自然,季书冉和陈世霄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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