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甚至希望华妃娘娘说的话是真的:当初,嬛妹妹是因为和他两情相悦才故意避宠。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众人叽叽歪歪地又争辩了一会儿,皇后还叫来了两位太医要为莞贵人验伤,查验当日伤筋动骨,究竟是真是假。
温实初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想要为嬛妹妹继续辩白之时,只见她突然跪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皇后娘娘,嫔妾与温太医绝无私情!”
温实初看见莞贵人脸色煞白地跪在地上,额上汗珠直下,便知刚刚那一跪只怕是用了全力了,她要把假的做成真的。
用新伤掩盖旧伤之碍,如此一来,皇上知道了也会站在莞贵人这一边的。
他真的不中用,一点也帮不上嬛妹妹,还需要她自伤来为自己寻求出路。
妃嫔们依旧闹哄哄地在议论如何论罪的事,温实初忽然意识到,只要他还在莞贵人身边一天,他们两家交好的关系就会引得非议,只有他离开才能护住嬛妹妹。
“皇后娘娘,微臣照看莞贵人尽心尽力,绝无阴私之事!微臣愿自请离宫帮衬京中流民时疫一事,从今往后不再照看莞贵人玉体。”
皇后娘娘这一次并无异议,而是惩处了污蔑他们的宫女。
温实初总觉得这像个圈套,好像他是被故意支开的,他如今看护着沈贵人和莞贵人两人,究竟是谁被针对了,他也摸不着头脑。
可他实在人微言轻,若不赶紧离开,只怕要害得自己和嬛妹妹万劫不复。
温实初不得不对着满宫的嫔妃再次叩拜,却仍旧后怕得胆寒。
他隐隐感觉得到,这太医院一旦离开,只怕是再难回来了。这太医院里,最好的药材、最全的医书、最厉害的国手,都再也与他无关了。
他的从医前途,也就止步在了二十二岁。
*
温实初虽还是医官身份,但到了民间便只是个大夫了。
时疫直到盛夏才在京中再无波澜,莞贵人也有孕了,成了莞嫔,听闻她生辰时皇上特意为她大操大办,是所有嫔妃都无的圣恩殊荣。
温实初被安排去经手采办之事、验看运往紫禁城的各种珍稀名贵药材。毕竟他曾是太医院待过一阵的人,见多识广,也了解皇家选材的门道,便在宫外干这事。
就这么过了整整一年多,温实初突然接到宫里的口谕,说是要他去甘露寺照顾废妃甄氏。
温实初生怕是圈套,特地使了银子打听了,是惠嫔娘娘和萱嫔娘娘一同举荐他去照顾的。
温实初心里激动又感动,不禁为嬛妹妹感到高兴,即便她身在宫外,她的姐妹仍旧是担心着她的,惠嫔和萱嫔如何不算是雪中送炭的温情呢。
甘露寺。
开春了,这儿因是山上,却还有些凉。
温实初经由这里的姑子指路,走了好久才找到这荫蔽处的一间禅房。
这儿的门不过是枯枝搭地简易篱笆,围墙又高又厚,把仅剩的那点儿温暖的阳光都挡在了墙外。
嬛妹妹,难道一直就住在这里吗?
他轻轻推开门,往里走了几步,只见嬛妹妹穿着一件肥大臃肿的袍子,正在给水缸倒水,流朱也穿着一样的衣服,正坐在院子里洗衣裳。
温实初突然心如刀割,痛得连喘气都满是苦涩之味。
“嬛妹妹?”
甄嬛错愕地转过身,看着温实初却有些自惭形秽的懊恼和躲闪,悠悠道:“温大人。”
“你怎么能干这么粗重的活儿呢!”
温实初痛心疾首,连脸上的肉都抽搐起来。
甄嬛坦然地一笑,说道:“我只是一个修行之人,有什么不能干呢?”
可他分明能感受她语气中的苦意,她一定受了很多苦!
温实初赶紧放下药箱,一个健步冲上去,夺过嬛妹妹手中的木桶,利落地将水倒进缸里。
他见水只有半缸,立刻抄起靠在一旁的扁担,准备冲出去挑水,不成想嬛妹妹却拦住了他。
“够了够了,今日的水已经够了。”
温实初更加惊讶,心痛得无法呼吸,质问道:“今日的水?难不成你每日都要如此辛苦吗!”
甄嬛一边点头一边坚强道:“所有事情,亲力亲为。”
流朱在一旁忍不住替甄嬛委屈道:“小姐每天都要和我一起砍柴挑水洗衣煮饭的。我本是小姐的奴婢,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可怜小姐的手......”
流朱说着说着忍不住伤心得抹泪,温实初才注意到甄嬛一直缩在袖子里的手。
“让我看看!”
温实初第一次不顾甄嬛意愿地夺过她的双手,看到她那因为冬日浸泡在冷水里而得了冻疮的手,更加心疼。
从前,为她诊脉时,她的手水葱似的白皙又纤柔,指甲护得剔透漂亮。如今,她的这双手,又红又肿,还有皴裂的皮肤下流着脓水。
如何不让他难过呢!
温实初抓着甄嬛的手,死死地不愿放开,心仿佛都被碾碎了。
甄嬛有些在意地往后一缩,温实初才想到治伤要紧,快步从药箱里拿出敷伤消肿的药粉,捏着甄嬛的手想要为她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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