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恍惚地转过身子,看见镜子里那张愁容满布的脸,忽然恐惧地抓起一旁的绢子往上一打,镜子里的光影忽然晃动起来,将她的脸也晕染得模糊。
她不想看。
红颜弹指老,未老恩先断。
这会是她的下场吗?
隔日,皇上和莞常在从汤泉宫回来,便封了她为贵人。
消息一丛丛如雨后野草般疯长起来,听说皇上特意穿了红色的喜袍与她共度良宵;听说昨日黄规全就接了皇上的密旨趁机在碎玉轩涂制椒墙;听说今日一早黄规全就去碎玉轩布置了民间的撒账习俗,桂圆红枣铺满莞贵人的床榻;听说皇上今日又召了莞贵人侍寝,特意交代御膳房备下一碗生饺子......
年世兰不禁想,原来,盛极一时的宠爱也会有更上一层楼的时候。
从前无人的恩宠能与她比肩,以后就会有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不能眼看着本属于她的宠爱,一朝被人夺走。
“颂芝,叫黄规全来!”
得安插眼线进碎玉轩,帮她盯着这位莞贵人。
年世兰气势汹汹地坐到榻上,手却紧张地附上桌案上的茶盖,忍不住开盖、放下,再开盖、再放下。
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年世兰感觉得到,她可能要失去皇上了。
*
自甄嬛得宠,年世兰夜夜睡不着觉。
幸而,睡不好的也不止她一人。
丽嫔恨得牙痒痒,听说还在御花园里当面和莞贵人拌起嘴来。
沈贵人更是来请安的时候眼圈都黑了,虽说她推脱是时气不好、多发梦魇,但年世兰清楚,是人哪有能耐住嫉恨的。
欣常在没能留住皇上在储秀宫,反被莞贵人一曲《湘妃怨》给勾走了,只怕心里也不好受。
年世兰忽然觉得自己也不孤单了,这宫里的女人,心思都是一样的。
天气渐热,皇上皇后商议着要去圆明园避暑。
哥哥率兵深入腹地,大军奔赴西北,皇上终于又来了翊坤宫。
一如从前的精致餐食,一如从前的美艳面孔,但似乎有什么已经不同了。
年世兰躺在床榻上,看着身旁的男人,还是装作无事发生地依偎在他身旁,抬手勾住他的脖颈,贪婪地想要他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年世兰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意,刚刚在帷帐之中婉转承恩,她好像又和皇上回到从前了。
烛火渐渐熄灭,耳畔只听得见皇上规律的呼吸,年世兰幸福地抱住他,想要把这时刻延长,再延长一些。
“隆隆——”
突然,皇上像是被惊醒了,发问道:“什么声音?”
年世兰用手勾住皇上的脖子,像是抚慰他一般按住他的肩膀,“皇上,是雷声。”
被子陡然被掀开,年世兰也吓了一跳,只见皇上坐了起来,看向帷帐之外。
“皇上?”
皇上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声音,自顾自地穿鞋起来,一边喊着苏培盛,一边往外走。
年世兰茫然地看着皇上焦急地穿上外衣,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戴上帽子掀开帘帐出去。
“皇上!要下雨了。”
年世兰崩溃地坐在床上,看着帘帐外的皇上越走越远,他眼神里的笃定和担忧是她从没见过的。
“王爷为何待世兰这样好?”
“因为你值得。”
从前说过的情话犹在耳畔,可年世兰已经能够想象他对莞贵人说同样的话了。
正是因为想象得出来,所以更觉得心痛。
眼睛觉得酸酸的,眼泪盈满眼眶,只能强忍着才能不让它落下。
“娘娘,皇上都走了许久了。”
颂芝小心翼翼地提醒年世兰,像是害怕惊醒一只正在熟睡的小猫,细声细语。
“不如......娘娘早点歇息吧?”
年世兰的眼睛仍旧定在皇上离去的方向,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她无法说服自己,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皇上丢下了她。
皇上不会不知道,侍寝的妃嫔被撂下,是何等奇耻大辱。
可是,他顾不得了。
她的尊严、她的骄矜、她与他的情分,仿佛都在刚刚短短的一盏茶时间里陨灭了。
“皇上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年世兰哽咽地叹息着,越是深思越是心痛,“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娘娘......”
颂芝看到她最骄傲的大小姐,突然像个受伤的小孩一样咬着嘴唇哭起来,一样心疼难忍,蹙着眉头想要劝说两句,可话到嘴边又不愿说下去伤她的心。
年世兰坐在床上抽泣着,忽然,外头电闪雷鸣,闪电的白光照得翊坤宫透亮。
年世兰被吓了一跳,连带着哭声都停止了,钝钝地拢紧被褥。
“哐刹——”
又是一声惊雷,年世兰忽然反应过来刚刚皇上为何要离开翊坤宫去碎玉轩。
是为了甄嬛。皇上是想到她会害怕,心疼她了。
难道她年世兰就可以弃若敝履吗!
年世兰愤恨地将周身的被褥扔到地上,眼神迅即狠厉起来,“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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