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章的书房里，曹叡与刘章分宾主落座。
刘章抬头看了看曹叡，倒是比起多年前看着成熟了许多，至少……
摸了摸下巴，至少胡须倒是比自己旺盛了许多，刘章如是想到。
“侯爷唤我来，难道就是为了比较一下谁的胡须看起来更俊美一些不成？”
刘章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笑道。
“这必然不会，实际上本侯对你还是有些好奇，汝父争夺世子之位失败之后，你应该明白这天子之位必然与汝无缘了，为何还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搞这么一出？”
曹叡展颜一笑，道。
“世人皆言许昌侯料事如神，如今看来却是言过其实了。”
刘章也笑了，道。
“正所谓人心隔肚皮，若本侯真能看穿人心，那还待在世俗作甚，去天上与仙神论道岂不更好？”
曹叡摇头。
“不会，以侯爷的为人，即便是能够有仙神一般的手段怕是也放不下这天下的芸芸众生。”
刘章挑了挑眉，随后摇头晃脑的说道。
“抬举了，要知道当年本侯可是千里迢迢的去了荆州求道拜在了师尊门下，若是真有成仙之机，又怎会再跑到汝祖父身边行攀附权贵之事？说白了，还不是本侯杂念太多修不成大道，这才生出贪恋世间繁华的念头么。”
“这说法倒是新鲜，难不成侯爷自己修不成大道，还将自家师尊一起拉着也混迹凡俗不成？那侯爷您可真是太孝顺了些。”
然而面对曹叡略带讽刺的话语，刘章却是直接挑起了大拇指。
“你这话说得可太对了，所谓大道啊，修过一遭之后才发现，看起来好似无所不能，本质上却不过只是虚无缥缈之物尔，即便是传说中所谓的得道之人又何尝于世间显化其能？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入眼本就朦胧，触之更是不及也，如此之道还修个甚？不如纵情世间，哪怕是路上帮人推了下车，好歹也有人对你说声多谢不是？”
曹叡闻言扫了刘章一眼，道。
“我现在才发现，侯爷可不止是善于谋划，这口中三寸肉舌的功力也是远超常人呐，只不过……侯爷今日召某前来只是说这些，那可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
“确实！”
刘章点了点头，笑道。
“那便说些正事好了，你给六爷下的是什么毒？”
曹叡冲着刘章微微一笑，道。
“六爷身上的毒啊，这的确是正事……但偏偏是此事，某不想说呢……”
“理由！”
“为父尽孝够不够。”
“那汝对母亲的孝道呢？”
“人不是没死么。”
刘章：……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直到……
“那就说说之前的问题吧，明明可以袭爵汝父做个逍遥侯爷，为何偏偏要以身犯险，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别跟我说想要争夺大位，相信你自己也明白，只要军队一日还掌握在当今陛下手中，造反这类事就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刘章表情严肃的看着曹叡问道，而后者点了点头，同样一脸认真的看向刘章，开口道。
“这个问题自然可以回答，不过在那之前，某想问侯爷一件事，为何当初不肯收我为徒？”
刘章眉头一挑，道。
“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
曹叡点了点头，道。
“自然，而且论及天资，不是某自夸，这世上能够超越我曹叡之人恐怕也不会太多，为何侯爷偏偏就看不上叡？难不成只是侯爷觉得叡会成为新朝的隐患！”
刘章闻言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后才答道。
“差不多吧，不过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至于其他么，当时本侯也觉得俗事缠身，不准备继续收徒了。”
曹叡闻言皱眉道。
“侯爷此言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么？适才侯爷还说，只要军队还掌握在他手里，就不可能有人能够成功造反！”
“恰恰相反，这一点儿都不矛盾。”
刘章摇了摇头，看向曹叡认真道。
“掌握军队固然可以坐稳天下，可若是掌握了朝堂又何尝没有机会呢？”
说着，刘章抬手指向北方，继续道。
“青莲学宫便在咫尺之间，学宫之中的学子，将来必定有人出将入相，而你最大的问题便是身份太过特殊了，若是本侯当初收下了你，而你又有足够的耐心，未必不能借着近水楼台之机先行拉拢一批青年才俊，待到这些人占据高位之时……”
刘章看向曹叡，一字一顿的说道。
“现在，你明白了吗？”
然而曹叡却并不满意刘章的回答，摇头道。
“侯爷是否将我那位叔叔想得太过简单了，仅凭一些臣子便能呼风唤雨？侯爷不觉得自己的答案太过敷衍了一些么！”
“看来你还真的是不太明白啊，枉费我离开的这几年你在学宫经营了许久……”
说着，刘章自桌案上拿起一张帛书甩到了曹叡面前，道。
“此图眼熟吗？连弩的结构图啊，本侯看过了，并非是匠作处的制式，应该是出自学宫里工匠科的某位学生之手吧？或许你会觉得，单凭一具连弩又能掀起什么风浪？那么本侯现在便告诉你，随着那些学习工匠之道的学生技艺精进，以后他们还能制造出远超连弩的兵器你还觉得学宫左右不了我朝的局势么！”
随着刘章的话音落下，曹叡整个人都是懵的，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得到的那条消息：许昌后与抑仙城使用神秘新型武器，只一击便毁去一座偌大的观礼台！
那么真的有人掌握了这种东西去进行刺王杀驾或是兵谏，再有朝中重臣辅之以安定四方的话。
就……真的不可成事呼？
“看来你心中已有答案了，那么现在可以回答本侯的问题了吗？”
刘章看着曹叡的表情如是道。
“我……”
曹叡抬头看向刘章，眼中满是复杂……
而刘章这时却是心中一突，愕然看向曹叡，暗道。
“不会真的这么狗血吧？”
正在这时，曹叡开口打断了刘章的思绪，同时也带走了刘章最后一点儿侥幸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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