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张鹏飞和苏雨梅也正在床上说着话。他们睡不着，儿子星宇还跑到他们旁边抱怨，苏长青打呼噜的声音，隔着一堵墙都那么大分贝，影响他学习了。
“我也是拿长青没办法了，我是姐姐，不能不管他，但现在……爸妈不高兴，奶奶肯定也不高兴，连星宇都对他舅舅有意见。这一天两天就算了，总不能老这样下去。”苏雨梅满脸愁容地说。
“暂时先这样，回头再想办法。”张鹏飞现在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樊阳明天就回公司了，按照之前约定的，我得去公司给他磕三个头。”
“真磕啊。”
“必须的。”张鹏飞平静地说。
苏雨梅对张鹏飞这态度有点惊诧，或许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了，他已经看淡了吧。
“樊阳这家伙还算够意思，你知道吗，你到现在这家公司去应聘，樊阳在背后跟他们打过招呼的，那人事部经理和樊阳有点交情。”
苏雨梅没想到有这种事，回想起自己应聘那天的情形，难怪那么顺利呢。
“这樊主任确实还不错。”
“是的，那事我后来想想，错在我，我不应该揍他，我应该揍那个副总。但没有后悔药吃，也只能这样了。明天我得认真地给樊阳磕三个头，他再怎么骂我，我都不会还口，哪怕录像，也由着他去。”
接着，两个人又聊到了张鹏飞的工作。
“为了办我妈的后事，修飞机的学费也搭进去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我想想，真的对不起你，给你们家添的麻烦太多了。”苏雨梅内疚地说。
张鹏飞学着苏雨梅的腔调，“对不起，给你们家添的麻烦太多了。”话音一转，“说的什么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能看着不管？学技术这事我先放着，还是再找找现成的工作。”
苏雨梅没有说话，张鹏飞又问她，“你呢，在新公司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特别是我们组长，对我还是很照顾的，同事对我也不错。”
“没人欺负你吧？”
“怎么会？”
“那你们组长结婚是哪天？应该快了吧。”
“快了，还有四天吧。据说，还是个西式的婚礼，在教堂办。”
张鹏飞双手枕在后脑勺下面，“那场面肯定差不了，等我们儿子结婚，我们也办个西式的，洋气洋气。”
第二天，张鹏飞一大早来到四海户外用品有限公司门口。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一辆辆的电动车、自行车鱼贯的从伸缩门外驶入。
有知情者看见张鹏飞来了，将车推进车棚后，就饶有趣味地站在门口，等着看戏。不明所以的人一问，也跟着等。渐渐地，厂门口到车间的那片空间上，就出现了两排队伍，中间留有一个夹道。
张鹏飞独自站在夹道内，给樊阳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就等樊阳就位了。
没多久，樊阳来了。还是如从前一样，白衬衫的下摆塞在西裤里，像房产推销员。只是头上有一撮头发有点矮，那里有块疤。他一出现，夹道上看热闹的人起了一阵骚动，每个人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樊阳一见他们，呵斥道，“看什么看，不上班呐。再不上班，全算你们迟到。”话音刚落，队伍立刻就散了。
张鹏飞上前一步，“樊主任，我今天特意是来负荆请罪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直接磕头吧。”说完，就扑通一跪，“咚咚咚 ”，三个响头。磕头后站得笔直，“樊主任，您还满意不？”
樊阳白了他一眼，“行了行了，你也滚蛋。”
张鹏飞“诶”了一声，“多谢。”
他刚转身，樊阳叫住了他，“等会儿。”
张鹏飞疑惑地看着樊阳，“樊主任还有什么吩咐？”
“你最近在哪上班呢？”
张鹏飞说道，“惭愧，家里蹲呢。”
“出国劳务去不去？”
“啥？出国？”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聊，晚上大排档跟你整两杯。”
“好嘞。”张鹏飞咧嘴一笑，响亮地答应了。
晚上，还是以前那家大排档，张鹏飞和樊阳两个人干了六瓶啤酒、三十串烤肉、两只烤鸡，八根鸭脖，外带两斤盐水毛豆。张鹏飞到家时，张明山和程大英已经睡着了，楼上儿子房间的灯还亮着，一阵如雷的鼾声从头顶东北角的方向滚滚而来。
苏雨梅下了床，见张鹏飞进门时捂着肚子，紧张地问，“咋了？”
“吃撑着了。”张鹏飞面露痛苦的神色，接着，又打了个饱嗝，空气里面一股烧烤和啤酒混合的味道。
“谈得怎么样？”
张鹏飞往椅子上一瘫，双腿支出去好远，“还可以。樊阳说，有个出国劳务公司想组织一批人去约旦，而这批人必须是熟练电机机工。”他拍拍自己的胸口，“说的就是你老公我这样的人才。”
“约旦？去几年？”
张鹏飞做了个“三”的手势，“一年二十万。不错了，在国内挣不到这么多。”
“一年二十万，那三年，就是六十万。听上去，确实还不错。”苏雨梅笑了起来，“那什么时候走？”
“尽快，明天我就去那个劳务公司看看。你别说，樊阳这人还真可以处。要不是他说这事，我压根就不知道。这就叫信息差，现在很多人就业、升学就死在这信息差上面，没人指点一下，真不行。”张鹏飞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
“那你什么时候跟爸妈说？”
“明天晚上，等我从劳务公司回来再说。”
苏雨梅给张鹏飞打来洗脚水，用手划拉了下水面，试试水温，“那樊阳有没有提他与小满的事？”
“说了。樊阳加了小满的微信，没说上几句，樊阳觉得小满对自己不冷不淡的，觉得没啥意思，就放弃了呗。估计没戏。随便他们吧，爱咋咋地，我也不想管了。”张鹏飞两只脚来回搓，“我出国了，家里老老小小就交给你了，你要多辛苦一点了。爸妈脾气你知道的，刀子嘴豆腐心，别往心里去。真遇上啥事了，你找小满商量，她能抵事。儿子学习你也要盯着点，高中录取比例都快五五分了，考不上高中，大学就没希望了。”
苏雨梅一一应着，好像明天一大早张鹏飞就要出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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