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手下硬邦邦的肌肉渐渐变成软弹的触感，南乔才慢慢把手放回到原来肩颈线的位置。
肩颈处的肌肉被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指腹不加收敛地摩挲着，然后突然转变成了一阵沁凉的触感。
鼻尖轻动，是酒的味道。
身后蓦地传来一点点微薄的刺痛感。
这是…商策一愣，抓着凳子边缘的手突然松了几分。
“不要乱动。”南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扎歪了怎么办？”
原来真的是针灸。
随着南乔的话音落下，心里的猜测得到验证。
一时之间，商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心里的复杂，实在是难以言喻。
所以明明只是治病而已，为什么要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直接说出来呢。
那他刚才，是误会她了吗？
“姑娘…”商策讷讷叫了南乔一声。
“怎么了？”南乔轻声回应，“疼了？”
现在还没到疼的时候呢，等针再往上的时候，才是难受的地方。
“不是。”商策原本想摇头，但后颈处扎了针，他还是抑制住了没动。
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不说南乔就说了：“等等会疼，忍一下。”
“嗯。”商策应了声，表示知道了。
下针的位置慢慢向上，南乔掀开商策的头发，找准穴位的位置。
“忍一下。”
针进入的时候其实还好，针头纤细如牛毛，并没有太明显的感觉，可渐渐的，感觉就慢慢强烈起来。
刺痛、酸涩，还夹杂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不知道是痒还是麻的触感，像是被狂风席卷着的海浪，一起向着被黑暗吞没的眼睛冲了过去。
眼睫慢慢被打湿了，然后便是顺着眼角滴滴滚落的泪珠。
“嗯啊…”一声闷哼泄出。
商策好不容易松开的手再一次抓紧了凳子边缘，圆润的指甲紧紧扣在木头上，已经用力咬紧了嘴唇，但还是有痛呼声偶尔暴露在空气中。
南乔蹙了蹙眉，脸色也冷淡了几分，但手中的动作却没停，半点都不带犹豫的往他身上落。
最后一针。
“将军忍一会儿。”南乔避开银针轻轻捋了捋他额前被汗水微微打湿的碎发。
商策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眼睛上，勉强回了南乔一声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短暂的时间在黑暗的视线中被无限拉长，商策指关节都绷没了褶皱，柔软嘴唇上的齿痕一圈接着一圈，边缘处隐隐有血丝渗出。
呼吸深一下浅一下的铺在空气中，声声凌乱。
南乔无奈，目光扫过他唇上生出来的血迹又移开：“痛的话叫出来没关系的，将军不必这般忍着。”
商策微不可察的动了动脑袋，依旧没有动静，在有意识的时候，他做不到自己的痛苦展露出来。
见状，南乔不再劝他了，静静等待，他还有意识，他不会做出对自己太狠的事情的。
等了二刻后，时间差不多了，南乔开始收针。
银根一针根被撤下，收回，但难受的感觉却没有立即随之褪去，就像是渐渐退潮的海水，一边消退，一边却又时不时漫上几分，绵延不绝。
商策的额头已经彻底被汗水打湿了，额角鼻尖都是细密的汗珠。
南乔把针快速收好，放到一边。
“好了。”南乔弯下腰，用洗干净的手去抹商策眼角的泪，拇指轻轻擦过他已经哭红的眼眶，“不哭了。”
哪怕知道这是药物导致的，并不是商策的本意，但看他哭成这个样子，她的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颤了下。
“已经结束了。”
“将军松一下嘴好不好，你的嘴边已经都是血了。”南乔一边柔声哄着，一边去掰他的下颌。
刚才的过程不好受，商策被弄得也确实有些失了力气，或者说，他还沉浸在刚才的痛苦之中未曾回神，所以南乔的轻轻一掰，就让他松了口，放过了饱受摧残，已经伤痕累累的唇。
“将军，好些了吗？”
声音慢慢进入耳朵，商策潮湿的眼睫颤了下，不知道游走到何处的心神总算回归。
“姑娘…”商策轻轻叫了南乔一声，他仰头对向南乔，随着动作，眼角的泪“吧嗒”掉下。
“嗯，我在。”
脸侧的温度让他有些不习惯，但他还是控制住了没躲。
“…多谢。”商策的声音有些哑。
南乔微微叹了口气：“应该的，不用谢。”
商策怔了下。
应该的？才认识了两天而已，哪里来的应该。
话题到此，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心里似乎有些怪异，被疼痛弄得苍白的脸色慢慢多了几分红，商策动了动嘴唇，岔开话题：
“姑娘，我可以洗一下吗？”
身上都是汗，黏糊糊的，实在是难受。
“不行。”南乔拒绝，“针孔半天之内不能见水。”也不能受凉。
但想了想这个样子也确实不舒服：“我去拿条毛巾给你擦一下。”
商策扯住南乔的衣袖，摇了摇头：“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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