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她的嘴被林老三用大手用力地堵住,堵得她差点咬到了舌头。林老三魂都快吓没了,这年头四处各种口号喊破四旧,没人敢搞封建迷信,她居然大喇喇地说出这种荒谬的话,是想一家子被送到批斗台吗?
林老太和林老爷子等人也吓得够呛,急忙指挥着人往屋里走。
林宝芝没跟着,她放下洗脚盆,把地上的碎鸡蛋和炖菜清理干净,沾了泥土,又被林淑慧压到,已经不能吃了,直接丢到了鸡舍喂鸡去。
洗过手,她施施然地回了屋,找出这年头几乎人手一本的红皮本子,仔细背诵上面的语录。
林淑慧最后那句话把林家人吓得惊魂失魄,威力不小,她觉得有必要多学习学习,以后肯定有机会能学以致用。
林小弟同样没去正屋,他现在发现这个姐姐变了,变得好像有点不好惹,敢反抗娘,还敢对小姑动手,关键是事后屁事没有,简直不敢想象。不过他欺压林宝芝惯了,改不过来,看她全然没事地看红皮书,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抢,“不准看我的书,不准睡我的炕,给我滚出门去。”
记忆里,有过一两次大冬天被这个霸道不讲理的小弟赶出房门去睡柴房的事,柴房阴冷,冬天根本睡不了人,原身只能把碎茅草一层层盖身上取暖,隔天总要病上一场。也因此,原身对这个小弟怕得要死,平日里让她往西不敢往东。林宝芝打住回忆,伸出脚迅速踹了过去。
林小弟直直跌出一米远,跌倒在地上,眼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不敢相信和恐惧,因震惊过头,连呼痛声都忘了发出。
“你要是喊叫的话,”林宝芝走下床,随手抄起地上厚重的小木凳:“我就用这把木凳砸破你的头。”
她眸色沉如墨,唇角却咧得大大的,像是要吃人的恶魔,林小弟头皮炸裂,不住地摇头,结巴道:“别、别砸我,我、我不喊。”
呜呜,爹,娘,快来救救我,林宝芝,不,姐姐很吓人。
林宝芝抬抬眼皮,用凳子在他额头上比划了两下,嘴上轻飘飘地说:“大晚上的见血不吉利,不然,我真想试试拿凳子砸头是什么感觉,不知是头硬,还是凳子硬。”
林小弟眼泪一下子憋不住了,“姐,我再也不敢惹你了,你、你放过我。”
和黄翠花一样,又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林宝芝觉得挺没劲,慢条斯理地放下凳子,冷声吩咐道:“去给我倒碗水。”
林小弟胡乱地抹着鼻涕眼泪爬起来,手软脚软地给她倒水,又恭恭敬敬地送过去,一点小动作都不敢做,他已经体会到这个姐的恐怖了,纠正他先前的话,他姐不是好像有点不好惹,而是真正的非常不好惹,直觉他要是不乖,她真的会拿木凳给他开瓢。
脑海中闪过以前他动不动就欺负她的事,后背冷汗直流,那些账,他姐应该不会翻出来给他算吧?
林宝芝一扫他瑟缩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原身过去的账,如果要算的话,真算不完,林家好多人都有罪,林小弟不过是其中一个。再有她的死亡,不是谋杀,而是各种意外因素造成的,原身自己沉默不吭声是其中一个很大的因素。
她接收到的身体,除了怨恨自己命苦,没有别的仇恨,她能帮原身做的,大概就是把她的身世秘密揭露出来。
接过水把林小弟打发走,林宝芝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红皮书上。原身只念了一年初中,就辍学了,不是不想继续读,而是黄翠花不让了,说她成绩烂,读书浪费钱,不如在家里多帮忙。
原身成绩确实不太好,天天挨训活得畏畏缩缩的人,哪有什么精力学习,成绩能好就怪了。倒是林淑慧成绩不错,顺利念到了高二,之所以不继续往下念,好像是对方觉得就算念完高中也没啥用,干脆不去了。
以只念过初一的水平看红皮书,有些字是不认得的,好在这个世界和她原先世界的语言文字是相通的。林宝芝原来也学过认字,跟着邻居大叔学的,那大叔不仅教了她认字,还教了她不少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样,她莫名觉得在这方世界,能有用得上的一天。
红皮书不太厚,差不多翻完时,黄翠花和林老二回来了,两人脸色很难看,尤其是黄翠花,但她看了林宝芝一会,破天荒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亲切得让林宝芝起鸡皮疙瘩:“宝芝啊,娘以前真错了,娘保证以后会对你好,你原谅娘一回,好不好?”
哦,这是要用怀柔手段,打消林老爷子和林老太的猜疑吗?不得不说,比先前一昧的谩骂动手要高明许多,可惜,她这人,对心怀不轨的人既不吃软,也不吃硬。
她一个字不应,把红皮书合上,放到她炕位的枕头下,然后走出屋子,打算漱口睡觉。
黄翠花盯着她的背影,气得嘴都歪了,淑慧脚扭伤了,什么时候能恢复好没个准,老太太老爷子却没打算追究林宝芝的责任,显然是对林宝芝说的话上了心,她得打消他们的猜疑。灵机一动,想到了好办法,那就是改变对林宝芝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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