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榷也叹了一口气,却未接话,只因这其中只怕也有大理寺的过处,便道:“前几日这熊吉氏听闻今日郊迎大礼,朝中官员尽去西郊观礼,便动了心思,要在今日拦道告状。若说起来,这事也是万难的,却不想真被她乘乱挤了进去,拦道告了状,也算是上天庇佑了。”
程直“哼”了一声道:“官员枉法,却不知苍天总有开眼之时。今日本是朝廷大礼,却被这些官员扫了体面,这却是我大郑百官之耻。”
苏淮道:“陈征西是武将,并无断狱之权,莫非也接了状纸么?”
严榷道:“以我朝律法,陈征西也可接状纸的,只是陈征西却未接,只请两位相公做主。众目睽睽之下,两位相公如何能不接状纸?袁相公接了状纸,听闻熊吉氏乃是命妇,便命人将熊吉氏扶起,当众问明了原委,许诺必查明此案,与熊氏一个交代。”
忽听里屋脚步声响,蔡耸走了出来,道:“宏邈,这案子我也记得,只是此案虽有苦主,却无案犯,熊御史也是生死不明,熊吉氏既是告状伸冤,却是告的何人?”
严榷见蔡耸出来,急忙站起施礼,答道:“禀右丞,下官未看到诉状,也不知熊吉氏告的何人。下官私心猜测,熊御史公干途中失踪,朝廷追查一年未得其音讯,熊吉氏想必只是诉请朝廷继续追查而已,并无干状告之人。”
蔡耸点点头,道:“嗯,若无被告,这诉状也是可以受理的么?”
严榷道:“这...按律无被告我大理寺是不受理的,但这案子既告到了相公之处,那便...”
蔡耸仍是点点头,却未说话,转身回里屋去了。
李谟道:“宏邈,后来如何了?”
严榷道:“袁相公问明了原委,当即便命崔左丞严查此案,又问崔左丞何时可查明案情。崔左丞言此案迁延日久,彻查必定耗费时日,请相公多宽限些时日。袁相公说此案已查了一年有余,苦主早已心急如焚,不能再拖延,然也确是难查,因此便以一年为期,限期查明。崔左丞只得领命。”
三个中书舍人对视了一眼,都未说话。他三人都知道,这案子实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却不想竟交到了崔言手中。政事堂中最忙的人便要算崔言了,如今又接了这个案子,只怕更要不眠不休了。
严榷又接道:“崔左丞便命人安顿熊吉氏母子,照料其起居。随后便是郊迎大礼了。只是众人见了这一出大戏,对大礼便也提不起兴致了,礼成后崔左丞便唤了刑部本部郎中蒋敬斋与下官,命我二人随崔左丞一同勘查此案。此案在刑部还有些案卷,因此蒋敬斋先回刑部查找,下官便到政事堂查找案卷,等候崔左丞了。”
苏淮笑道:“刑部蒋敬斋与你严宏邈是有名的查案能手,有你两个做帮手,想来崔左丞也可不必太过劳累了,崔左丞真慧眼如炬。”
严榷笑道:“下官何敢当一‘能’字,不过盼着能为崔左丞分些忧便足矣,此案若要查明,尚需仰仗崔左丞。”
程直道:“你这话说的不错。袁相公何尝不是慧眼如炬,只顷刻间便也明白了此案的难处,这才明知崔左丞事繁仍旧命其主管此案。若非崔左丞,只怕旁人再无法查明此案了。”
屋内的四人都已明白此案的难在何处,但此时无根无据,不过是自家心中猜测而已,便也不能明言了。
四人又闲话片刻,便见呼喇喇一众人进了院,却是袁端、宋质回来了,众人忙出门相迎。
袁、宋二人沉着脸,也不说话,只向严榷点点头,便进了屋。早有小黄门送上凉茶漱口,递上湿巾擦脸。又有人拿来便服,袁、宋二人将已湿透的官服换下,穿了便服,这才进里屋歇息。
严榷见崔言未回,知他必是去了刑部,也不敢多话,只默默坐了等候。
直到未时正牌,才见崔言匆匆回来,身后跟着一人,穿着六品服色,正是刑部司郎中蒋廷。
进了屋来,众人起身见礼,崔言摆摆手道:“不必多礼。宏邈,随我进屋。”
严榷跟在崔言、蒋廷身后进了里屋。屋内袁端、宋质坐于炕上,蔡耸坐于正中书案之后。
宋质正说道:“重楼,伐蜀大军的粮饷、抚恤可都算出来了么?这几日便要将钱粮关下去了。若迟迟不关,不免乱了军心。”
蔡耸道:“相公放心,都已算出来了。今日随陈崇恩还都的三万大军粮饷抚恤都已备齐,不日便可下发,留守巴蜀的禁军原不足五万兵马,近半年却已补足缺额,共有八万大军,这其中便需仔细甄别了。虽说我朝兵制,降卒与本部兵马一体无差,但几时入的我军,参与了哪些战事,粮饷便有了差别,那便要细细甄别了。再有钱粮运送到成都也需时日,是以巴蜀兵马的粮饷一时还不能下发。”
宋质道:“嗯,这事你细致些做是甚好,却也不能过于拖延了。嗯,到八月十五...中秋之前,务必要将粮饷发到将士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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