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文挂断与李心蕾的通话时,手机的时间显示已过了九点钟,也有了夜深人静的感觉。梁博文收起手机,走出了书房,看到邹兢业卧室的灯还亮着,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邹兢业的卧室。
房间里开着的氛围灯,好像是暖黄色的光芒透过了薄纱做的窗帘,洒在了邹兢业熟睡的脸庞上。她走近了邹兢业,看到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影出了两个扇形的阴影。她微笑着弯腰,给邹兢业掖好了被角,可是抬手时却碰触到了枕边翻开的童话书,也看到了扉页上用荧光笔写着“妈妈读过书”,几个已经写了多年的稚嫩的字迹。梁博文的记忆突然在此刻翻涌得厉害,不由得记起了新婚时邹楚威说的到了冬天就带她回家乡看雪。可是如今,她已经独自站在异乡的窗前,欣赏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也回应了邹楚威的所有未曾兑现的承诺。
窗外的雪仍然在下,这场突然而来的鹅毛大雪,似乎给整个城市盖上了一床柔软蓬松的雪花绒毯。梁博文走去洗手间,望着镜中黑眼圈浓重的自己,发现时光凝聚的从来不是温暖地感言,而是令一个人的心越收越紧的回忆。她感到那些被岁月风干的期待,被现实碾碎的承诺,还有很多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似乎都悄然地收进了岁月的褶皱里,只给她留下了一个漫长的黑夜,和许多人都品味过的生活的酸甜苦辣。
梁博文想到邹兢业吃过晚餐,独自去洗手间洗漱,又独自走回了房间休息,也想到了邹楚威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再等下去他也不会再回来,还是慢步地走进了邹兢业的卧室。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再温柔地给邹兢业盖好被子,想着他或许进入了甜美梦乡,又轻手轻脚地走出这间有了轻微鼾睡声的卧室。
如今,梁博文已然认可了这种生活,因此心里平静得如同沉浸在了月落湖泊的情境,没有一丝波澜能够再激荡起涟漪。自从邹楚威开始了寡言少语,她在每个和现在相同的夜晚,都会看着邹兢业安稳地入睡,才再开始久违地一种夜生活。
她为此定下了一个计划,每天都要研读各国的文学巨着,直到完全理解其中的内容,或者读到天荒地老为止。然而,她也会在看书的时候出现走神,任由思绪飘回到曾经浪漫的爱情时光,想那时邹楚威执着地追求爱情,并没有去在意她的一次次婉转地拒绝。可如今,她觉得邹楚威追求的爱情似乎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与爱情在的地方渐行渐远,而她只能无奈地看着他远去。她没想过无法追回的一切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像被夜风吹散的雪花,被隔离在窗外,隐没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她也想到了第一片雪花叩响窗玻璃时,如果那时是晴天,天边的晚霞应该尚未褪尽。而且,她看着那些六角形的冰晶像被月光浸透的薄纱,也好像是用毛绒线钩织出的图案,裹着西伯利亚荒原的寒气,轻盈地坠入了仍飘着鞭炮碎屑的大街小巷。她听到了远处零星绽放的烟花在雪幕中炸开,觉得那些烟火发出的橙红色的焰火与银白色的焰火交织,竟像极了记忆里老家灶膛跃动的火苗。梁博文拢了拢羊绒披肩,感到下睫毛上好像落了几片雪花,似乎还有化开后的凉意,迅速地渗进了肌肤,她突然想起与陈明艳的约定,也想着那个爱用发夹把长发别到耳后的姑娘,此刻是否正对着电脑屏幕,在键盘上敲下无人知晓的心事。
她觉得卧室里有了书房的气息,似乎飘浮着打印机油墨的味道,而且电脑屏幕亮起了幽蓝的屏保。她想到她拿的鼠标悬在邮件附件上迟迟未落,工作报告里规整的宋体字像跳动的音符,却渐渐地模糊成了陈明艳婚礼上晃动的珍珠头饰。当她打开附件的刹那,却又觉得那些用张爱玲说的蝇头小楷码成的爱情故事,如同潮水漫进了她的视网膜。她还是无法想象相爱的夫妻在生活的重压下日渐疏离,也无法接受字里行间浸透的泪痕,即使像极了她初中时期躲在被子里偷读《简·爱》时,因为感动有了好像陈明艳偷偷抹泪的模样。梁博文也抬手攥紧了胸前的珍珠项链,想到这是邹楚威在他们结婚七周年送给她的礼物,可此刻却好像硌得胸口生疼。
她喃喃自语着:"我不是不懂得争取,或许这些本就最需要时间去抚平吧!"站到了手指按下删除键的瞬间,心里都骤然地发抖。她听到窗外的风雪声愈发急了,簌簌声中还有好像吹起了号子的风声,也急忙抓起了传来手机铃声的手机。
她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的电话号码,看到是袁小杰的手机号码的时候,立马按下了手机接听键,也在听到了办公室的空调发出的声音瞬间,感到鼻尖竟然陡然地发酸。
"博文,我没打扰你休息吧?"袁小杰的声音裹着文件翻动的沙沙声,恍惚间竟觉得与儿时听细雨的声音相似。她迈下了床,走到了窗口拉开了窗帘,看着路灯下随风旋转的雪花,话音轻慢地说着:"我哪会那么早就睡呢!外面正下大雪呢……哦,我最近一切都好,所有地所有还是有条有序地进行着。"望着玻璃窗上有了蜿蜒的水痕,想到了她现在在的地方是南方,也是一个极少会看到大雪的城市,却想到了需不需要接些雪,用冷雪煮茶打发沉闷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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