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急如火,马急如风。
萧衍于疾行中回头,越来越远的齐兴县正被喊杀声包围,好在就算洪水滔天,他已脱离。
队伍最末尾一名年纪尚轻的骑卒也回头望着,此卒满心不安,追上前方伙伴,问:“韦刺史能守住城吧?”
“能,一定能。放心吧,就算守不住,韦刺史也有本领离开。”
“可城中兵呢?还有那么多百姓……”
“战争都是这样,等你见多了,习惯就好了。”
前方武官催促行路的喊话,让二骑卒顾不上交谈:“速行,都跟上,速行!”
踏踏踏踏……战马顿时随主人的紧张而紧张,蹄声更疾。
齐兴县往东是沔水河,有郢州水兵的舰船停泊,只要萧衍接手这里的守军,就可视形势援助齐兴县,也可顺水往南,做好下个城池的防御。
踏踏踏踏……
不对!萧衍最先听见前方的马驰动静,他的左右护卫随之警觉,吹响骨哨,所有骑卒精锐立刻拔刃张弩,变换阵式,将萧衍护卫在中间。
踏踏踏踏踏踏踏……
速度好快!
萧衍下令:“准备战斗。”
武官纷纷转述命令:“听号令,准备战斗!”
当萧衍视野尽头的黑暗里,出现重重黑影,他举着的手臂往下一放。
梁兵射弩放箭的同时,对面也边冲锋、边射箭。
袭击萧衍的人马,正是赵芷率领的百余女虎贲。
“分两路!”赵芷大喝。
女勇士们立即纵马分道,左队五十人,右队五十人,向着梁兵阵型的外圈前进!
双方人马重合的电光火石间,箭雨交叉。
被射伤的人,不管哪一方都没有怂的,只有掉落马匹的砸地声,没有惨叫声。
不管魏兵还是梁兵,此刻唯一信念,但凡存着一口气,就拼尽一口气。
杀一个敌兵够本!
杀俩赚一个!
“杀萧衍——”赵芷呐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不少梁兵向她杀去。
萧衍后发力,战马很快冲到最前,他也怒喊:“你就是赵芷?”
赵芷不言,只腿腹使力,坐骑感受主人的杀意,不畏死冲击。
“砰!”
武器相撞。
“杀——”双方兵卒的箭都耗尽了,也开始近搏。
远处齐兴县的火光映红夜空,赵芷、萧衍的小队人马,也把这条夜路杀成血路。
乌云挡月,又走。
照亮之地,甲残尸横。
站着的人只剩下赵芷,血、汗水、泥,糊了她的面孔,哪有什么常胜将军,能活下来,凭的不过是九分武艺的苦练,外加一分运气。
一梁兵也动弹一下,赵芷过去,用铁钩摁在对方脖颈上,直到听到骨碎声。
她侧方又有人一动,是她的兵。
这名女勇用手撑地,站起来后,用攒下来的劲走回赵芷身边。
又一女勇爬起来了,太好了,她的坐骑也没战死,朝她踱步过来,蹭她的脸。
这个过程里,赵芷又杀死两名还有气的梁兵。
“不要救我了,不用救我。”一名女勇虽还能说出话,但她伤势太重,就算有军医在也救治不了。
她躺在同伴怀里,用此生最后的力气,念词:“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万里赴戎机,寒光、寒光……”
同伴哽咽,伸手覆盖她没来得及闭上的双眼,替她念完这句:“寒光,照铁衣。”
战争容不得感伤,幸存的十几女勇,随赵芷上马,赶往齐兴县战场。
萧衍的死,不仅改变梁廷命数,也让魏廷的势力划分扑朔迷离。
当然,这种扑朔迷离里,充斥着聪明人才懂的凶险!
齐兴之战在天亮前结束,魏胜梁败,韦叡逃走。
兵卒们不得歇,呵斥着俘虏清扫战场。
李崇的大帐里,他手下幕僚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萧衍被赵芷杀了,想到接下来的兵权交接,幕僚提醒李崇:“一旦萧衍死的消息放出,梁大乱,赵将军万一想趁此时……”
李崇摇头,制止幕僚没根据的揣测。
幕僚坚持劝:“将军得早做准备啊!”
李崇鼻息变重,说:“我与赵芷较量过武艺,没打过她。”
幕僚一怔,这时,隔壁营地有歌声起,唱的是《木兰诗》里的几句。
洛阳乐师云集,早将《木兰诗》各样节选,编排了各种曲调,其中就有木兰营女勇现下所唱的。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万里赴戎机,寒光照铁衣。”
“军书十二卷,如今有我名,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从此为国征。”
曲调骤然高昂!歌词重复!
“木兰是女郎!木兰是女郎!”
“策勋十二转,木兰不要百千赏!”
“策勋十二转,木兰可任尚书郎!”
赵芷的军帐里。
军司刁整和游击将军李晖自从上次尉窈寄来书信,被赵芷分别试探后,二人尽成为赵芷心腹。
当营地的歌声停,城中百姓的哭声清晰入耳。
这就是战争,最无辜的是百姓,最惨的也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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