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又是一阵大笑，将那些多余的顾虑抛之脑后，迪亚兹坐了回去，朝特里丝伸出手。
“看来这次是你输了。”
“啧。”
一袋沉甸甸的金币被扔到了男人手上，特里丝转头望向窗外。
“泽菲里真是辜负我的信任。”
“你们又打了什么赌？”西德妮饶有兴趣地问道。
迪亚兹不说话，只是将钱袋晃出清脆的响声，配上他得意的笑声，听得其他人都捂住了耳朵。
直到斯卡利特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后者才终于收敛，轻咳了两声。
“我们只是赌，泽菲里能在这次的会议中坚持多久。”
“我赌他至多四十分钟就会离开，而特里丝则认为他这次能待上一个小时。”
“无聊。”斯卡利特撇开脸。
“你们难道还不知道泽菲里吗？他最不耐烦这些政治上的事情了，每次都是听到一半就睡着了。”
他嘴上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参与了讨论。
其他人倒也没揭穿他，不然到最后，被恼羞成怒的主人赶出去的还是他们。
西德妮接上了他的话，分析道：
“我看他不是不耐烦，就是太懒了。只想着守好自己的那一小块领土，半点野心也没有。”
“对于一位血族亲王来说，这就已经是最大的缺点了。”斯卡利特嗤笑道。
“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总想着统治全世界。”迪亚兹忍不住打抱不平，“我看泽菲里这性格挺好的。”
“好在哪里？”
斯卡利特懒懒撑着头，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抽出一份挥了挥。
“亲王的重要职责之一就是裁决，但他却总是用一些小事来打扰我。哪家的仆人又打起来了，哪位血族又犯罪了，哪个人类又闯入领地了……”
“这些事不是很好处理吗？他却总是犹豫不决，搞不清他们的动机，不知道要下怎样的判决。”
“……”
迪亚兹没了声音，而西德妮又补了一刀。
“啊，他也问过我这些问题。”
“其实莱森说得也没错。”特里丝开口，“泽菲里的性格，实在不像位血族的亲王。”
“他有时候……太心软了。”
当然，这主要是与他们这些足够冷血的吸血鬼相比。
“如果可以选择，我猜他可能更想做个普通的学者。”
西德妮耸了耸肩。
“但我们都知道，他从不擅长做选择。”
“他还太年轻。”
难得的，莫雷尔斯出声道。
“恕我直言，我好像比他还小上几岁吧？”斯卡利特挑眉。
“……”
“那你都给了他怎样的建议？”
西德妮说着，翻开了那份被他单独拿出来的文件，书房内所有人都凑了过来。
只见上面用红笔大大地写着几个字。
——杀掉。
——全杀掉。
“……”
看上去，你们俩的年龄的确没差几岁。
另一边，花园内。
逃脱了朋友们的调侃，泽菲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甚至没有走大路，而是使用了血族的魔法，绕过了路上的守卫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盛放的庭院之内。
可当他到了这里后才发现，早有人先他一步，而自己才是那个不速之客。
少年微微背过身去，只露出小半张被月辉朦胧照亮的侧脸来，此时正轻轻低头嗅闻一枝玫瑰。
他的眼帘低垂，纤长浓密的睫毛留下一小片阴影，每一下轻颤都像是蝴蝶翅膀扇起的风暴。
不知道为什么，泽菲里下意识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更深了一些。
莱森喜欢花，而他的花园内种植着这世间最为珍奇艳丽的玫瑰，日夜由最好的花匠精心照顾。
可泽菲里却觉得，在少年手上的那株，远远不如他的唇娇软绯红。
银发的亲王忽地觉得有些口渴，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刹那。
明明只是细微的响动，却像是一道惊雷，声音在耳边如此清晰，而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暗中的窥伺目光，蓦地松了手，转过头来。
可当他看过去时，只余微风拂动花丛，空无一人。
……呵。
维利收回目光，继续着自己刚才的发呆。
从斯卡利特不见自己的态度来看，他应当不像自己这样，有着现实中的记忆。
否则，他应该会第一时间就跑来，嘲笑之前刚刚拒绝过他的维利。
什么一见钟情，什么猛烈追求，什么得偿所愿……
他倒是会做美梦。
连自身的记忆也一并抹去……
要想骗过猎物，必须先骗过自己……吗？
可如今的状况，就不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清醒的猎人了。
想到这里，维利原本平静如水的眼底忽地闪过悦色，微微泛起涟漪，波光潋滟。嘴角轻轻上扬，带出一抹笑意来。
他的眼角眉梢随之舒展，眼中星星点点，唇瓣微张，湿润滑腻的粉舌若隐若现，面容如一枝逐渐盛放的玫瑰，在夜色之中摇曳。
暗处的呼吸声又重了一瞬。
眼皮处忽地感受到一点湿意，维利下意识抬头，摊开手掌感受着。
下雨了。
为了不破坏这脆弱的梦境，维利并没有使用魔法，而是任凭这蒙蒙细雨一点点打湿了身体，水珠顺着铂金色的发丝滑落，又顺着脖颈一点点向下。
白色的丝绸衬衫质地轻盈，修身设计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却因为雨水而略显透明，紧贴在肌肤上。
身后传来了按捺不住的脚步声，维利微微低着头，像是仍着迷于观察眼前的玫瑰，却在对方触碰到自己的前一秒开口。
“你来了。”
那人没有说话。
维利也不恼，而是对面前的玫瑰伸出手来，避开茎部生长的尖刺，他小心翼翼攀折下一枝，放在手中。
接着转过身去，将其递给了眼前人。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就像这枝玫瑰，即使韶华易逝，但愿它在你手中永恒绽放。”
他抬眼。
“——我的爱人。”
苍白的肌肤宛若新雪无痕，而那月色流银的柔顺长发显露出一种非人类般的美感。
高大的男人怔怔望着少年，雨幕中的花园成了模糊的背景，只留下他矜贵俊美的眉眼，暗红色眼珠微微颤动，里面倒映出的少年将他带回人间。
……等等，大哥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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