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熤朝着床上继续喊了两声,贺文清这才悠悠醒来,还有些没回过神似的,他坐起身来,眼睛半眯着看着床前的人。
面前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影子,
“你是谁啊?”
贺文清的声音里听不出恐惧,仿佛只是个平平无常的老头,面对的也不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那种平淡,完全和当前的局势格格不入。
沈明庄也不知道该说贺文清是心大还是糊涂,竟然一点也不担心来人会伤害他,还一副十分平静的样子,设身处地,若换做是自己,她怕是早就蹦了三尺高了,对面前的人大打出手了。
“贺文前辈,你别害怕,晚辈这是有事想求贺文前辈。”
煤油灯被点亮,原本漆黑的屋子里也被昏黄的烛光笼罩,宋熤的声音十分的虚弱,有些无助的对贺文清道:“我这伤……”
贺文清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急切地问道:“你这伤是怎么弄的,这么多的牙印……”
牙印?沈明庄听着,忽然很想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宋熤被人给咬了?不对啊,什么人的牙齿能把人咬得浑身鲜血,她顿时就想到了昨夜的狼群。
“还请贺文前辈仗义相助。”
贺文清看着,皱了皱眉,“我已经很多年不出手救人了,你找我也没有用啊。”
“而且你这伤势太严重了,等闲的药物对你来说也是无济于事的。”
沈明庄听着,抬脚走了出去。
宋熤完全没有想到这屋里竟然还有其他人,他这会儿身上太虚弱了,方才在门口等了好久才出来的,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气息稳重一看自己就不是她对手的人,宋熤下意识的心中一沉。
可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之后,他又冷静了下来。
既然是沈明庄,那就不必担心了。
沈明庄看着面前的人,眼神微闪。
宋熤此时浑身是血,衣衫半退,露出血肉模糊的半边肩膀来。
那牙印还很清晰,青紫交加的印记正是犬类动物才能咬出来的。
“昨夜你在青茅山?”
沈明庄神色警惕的问宋熤。
宋熤听着,神色微滞,很快的低下头去,嘴角泛开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昨夜的确是在青茅山,他本来是跟踪人的,没想到人家溜之大吉了,自己反而被狼群包围了。
昨夜那样的凶险境地,若不是他的轻功了得,此时的自己已经是一具被啃光了的白骨了。
“是。”
宋熤毫不隐瞒,直接点头承认了自己昨夜在青茅山。
“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说我是担心你的安危,你信吗?”
迎着沈明庄那质疑的神色,宋熤沙哑着声音带着几分自嘲的回答道。
“信不信你自己应该也有答案了把,又何必问我呢,我想你再厉害,也抵不过二十个大内高手吧,我身边需要你来保护?笑话。”
沈明庄毫不留情的讥讽道,她断定,宋熤这是在扯谎。
他若是担心自己,大可直接拦着她不许去青茅山,他若是对自己有几分真情实意,就不会在她给出承诺一世富贵后,还一意孤行的想要和姜妄一争高低。
她绝对不会容许宋熤的目的得逞。
宋熤的肩膀抖了抖,那血肉模糊的肩膀上,又开始往外渗血。
和贺文清说的一样,宋熤这情况很严重,等闲的药石也救不了他。
而且,若是贺文清知道了宋熤是殷昭的儿子,估摸着打死也不会救他的。
她也不想理睬,可当年宋熤曾经救过她一命,这恩情得还,她不能在此时袖手旁观。
她心里挣扎了片刻,到底还是看向了贺文清,沉吟道:“贺文爷爷,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您能不能卖晚辈一个面子,先帮他治一治吧。”
贺文清闻言,眼神闪烁的看了两人一眼,这点伤其实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他也只是不想平添麻烦才这么说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小妮子会亲自开口帮这人求情。
能一路无声无息的跟着他们还让他们毫无察觉,可见身上是有些真本事的,若他真的是从狼群嘴下逃生的,那也证实了他的确是有几分能耐在身上的。
“成,那我就卖你这个面子吧。”
贺文清说着,就去铜盆了洗了手,去自己的包袱里找了杀毒止血的药物出来,宋熤那被生生撕裂的,毫无规则的伤口,太过血腥了,沈明庄觉得胸口压抑的紧,转身去了窗户前,推开窗户,想让屋子里的血腥味散一些,也让她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宋熤的目光始终落在沈明庄身上,就是贺文清拿针给他将撕裂开的肌肤缝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将目光收回来,仿佛那是什么他难以割舍的东西,又像是被人觊觎的宝贝,只要他错开视线,立刻就会被人抢了去。
贺文清也是年轻过的人,还是在年轻的时候被儿女情长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人,怎么会看不明白这公子眼里的脉脉情意。
想到这沈明庄对皇帝情深义重,这公子对沈明庄又是这样炙热的喜欢,这可真是难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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