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夜过黄泉,见青娘正与高僧秉烛夜谈,二人面上俱是释然。林瑶轻挽他臂弯,鬓边茉莉蹭过他耳垂:「世间情债皆因果,你看那汤中泪,原是相思酿成的风月债。」孟婆倚着当铺门框轻笑,腕间玉镯撞出清响——她见多了痴男怨女,却独爱这碗用悔恨作引、情欲为料的汤,最是能渡那深陷情劫的亡魂。
甲寅年中元,黄泉路开满曼珠沙华,孟婆正以狐妖尾尖血调制「情丝汤」。楚风腰间玉佩突然发烫,那是青娘所赠的「忘忧佩」,此刻竟映出个身着喜服的女子身影——她面覆红盖头,足不沾地,在忘川河畔飘向当铺。
「是嫁鬼。」林瑶轻抚鬓边白茉莉,那是高僧所赠的「醒神花」,此刻花瓣竟转为血色,「阳间有女子含恨而亡,死前立誓『生不能嫁,死必成鬼妻』,遂盗新郎魂灵,强结冥婚。」孟婆翻开阴阳册,见「婚嫁」篇中,某书生八字被红绳勒紧,命线末端系着口黑檀棺材。
三更天,当铺铜铃骤响,红盖头女子飘入,喜服上绣着密密麻麻的「囍」字,却皆用鲜血写成。她伸出素白纤手,腕间戴着九只金镯,每只镯上都刻着不同的生辰八字:「孟婆掌柜,我要典当这九世姻缘,换与良人永结鬼婚。」
孟婆定睛一看,女子颈间挂着的「合婚庚帖」竟是用堕胎胎儿的皮所制,红盖头下隐约可见青紫色脖颈——那是自缢而亡的痕迹。阴阳册自动跳转至三年前:此女名唤绣娘,与书生私定终身,却因聘礼不足被父逼嫁屠夫,新婚夜悬梁自尽,死后偷取书生三魂六魄,困于阴婚之中。
「你盗魂锁魄,强占良人,」孟婆丹蔻点向女子眉心,「可知他阳寿已被你吸去三成?」绣娘却轻笑,喜服突然绽开血莲,露出肩颈处的交颈鸳鸯刺青——那是与书生的定情之记。楚风握剑的手突然颤抖,竟见绣娘掀开红盖头,面容与林瑶前世分毫不差,眼中含着他熟悉的哀愁。
「楚郎可还记得,」绣娘款步上前,喜鞋尖勾起他的衣角,「我们在月老祠许下的誓言?」林瑶顿觉头痛欲裂,竟看见前世画面:她本是绣娘丫鬟,因爱慕书生,暗中篡改庚帖,导致绣娘含恨而死。高僧突然闯入,禅杖上的「往生珠」碎落,露出里面藏着的绣鞋——那是他前世作为屠夫,迎亲时遗落的婚鞋。
「原来三世因果,皆因我而起。」林瑶泪落黄泉,鲜血滴在绣娘喜服上,竟化作解咒符篆。绣娘发出尖啸,喜服下涌出无数婴儿魂灵,皆是她为固阴婚所害的堕胎儿。孟婆趁机将「情丝汤」泼向婚床,汤中狐妖血化作红绳,缚住绣娘与书生的魂灵。
「你恨的是命运不公,却错杀无辜。」高僧合十诵念《妙法莲华经》,堕胎儿魂灵化作莲花,托着书生渐醒的魂魄。绣娘望着书生额间的「忘忧佩」,突然想起他曾说过:「若不能娶你,我便终身不娶。」原来书生因愧疚,真的独居三年,却被她的执念所误。
黎明时分,绣娘褪去喜服,露出里面的素裙,腕间金镯化作蝴蝶飞走,每只蝴蝶翅膀上都写着「宽恕」二字。孟婆将她录入「因果鬼」名录,赐她忘川河畔一席之地,可种「悔悟花」替堕胎儿超度。此后,黄泉路多了位簪着白茉莉的女子,她的花田中开满双色曼珠沙华,一面鲜红如血,一面洁白似雪。
楚风夜过忘川,见绣娘正以指尖血浇灌花田,高僧在旁诵经。林瑶将前世篡改的庚帖投入火中,灰烬竟化作萤火虫,照亮绣娘的素裙。孟婆倚着当铺门框轻笑,腕间玉镯映出新人拜堂的虚影——那是书生在阳间为绣娘立的衣冠冢,真正的婚书,此刻正躺在黄泉的「情孽井」底,随波逐流。
「世间情劫皆自寻,」孟婆舀起一碗新煮的「情丝汤」,汤面上浮着绣娘的眼泪,「唯有断执念,方能种善因。」说罢,她将汤倒入忘川,化作千万朵莲花,载着堕胎儿的魂灵,向轮回井缓缓漂去。而在黄泉的深处,绣娘的「悔悟花」终于绽放,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三世因果,似在诉说:「爱恨皆可渡,唯有心难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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