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叶空已经移开目光。
她重新看向红着眼睛的曲妈妈，微微笑起来。
这一次扬起了笑意：“阿姨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
曲妈妈立即瞪大了眼睛，生怕她反悔似的忙不迭点头：“有！有有有！我的时间多的是，小空不管什么时候找我我都有时间的！”
她给叶空盛了一碗粥，又亲手给她涂果酱：“你不知道阿姨盼这一天盼了有多久，我早就想正式见一见你了，我甚至巴不得让你住到我家里来，但阿雾说你肯定不乐意……来尝尝，果酱也是阿姨自己做的。”
两人倒是先吃起来。
曲雾独自在一旁瞪着大眼睛呆了好久才慢慢回过神来，拿筷子的时候还险些没拿稳，搞得噼里啪啦的，眼睛时不时看外星生物一般的看叶空一眼。
几乎是神不守舍地吃完了早餐后。
曲妈妈飞快地把餐具塞进了洗碗机，显然是急着要“和叶空聊聊”。
趁这个空档，曲雾欲言又止地盯着叶空。
叶空也不抬头，一边随手翻报纸一边说：“谁把你嘴巴缝上了？”
“……”曲雾无言片刻，“你要跟她聊些什么？不会真的要说我以前是怎么过的吧？有什么必要……而且我也没同意你说这些。”
最后一句嘟囔很轻。
叶空抬眸瞧她一眼：“需要你同意吗？”
“……”
叶空似乎思索了几秒，又坐直了一点，盯着她礼貌询问：“那我正式寻求一下你的同意，不管我想说什么，按照你最不想我说的内容去想象，我就是要说那些……曲雾小姐，你同意我说吗？”
“……”
曲雾怔怔地看着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你，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叶空耸耸肩，耷拉肩膀往后靠过去。
洗碗机启动的声响里，曲妈妈快步走了过来：“小空，我们就在家里聊吗？”
叶空又坐起来：“我都可以。”
说完她看向曲雾：“但你要出去。”
曲雾：……
两分钟后，大门砰一声关紧，曲雾戴着兜帽站在屋檐下，望着满院子的花花草草，脑子放空了好一会儿，也还是无法从这种震动里回神。
从在自己家里看到叶空的第一秒就油然而生的震惊，再看到她留下来吃早餐，还跟她妈妈说那些话……震动简直变成了幻觉般的恍惚。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那个叶空……上一次送她回家，人就在门口了都懒得进来坐一坐的人，今天居然主动来了，不但没有跟她通气，甚至来的目的好像也是……为了她？
还有她刚才说的什么？
出于私心？
谁的私心？什么私心？
叶空的私心？为了她曲雾而起的私心？
……
曲雾微微战栗了一下，嘴角也像叶空一样荒谬而僵硬地翘了翘。
不受控制的发抖中，她抬手狠狠揪住自己的脸，还转了一下，然后被痛得龇牙咧嘴差点叫出声来。
“居然不是做梦？”
她喃喃自语：“我还以为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真的在梦里变态了。”
屋檐外雨丝飘飘洒洒，断断续续地飘到她的脸上。
瞳孔映着灰蓝的天空，她呆呆的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片刻后突然一个转身，大蜥蜴般整个身体都趴到了门上，耳朵紧贴着房门，连表情都在用力着，试图听到里面的声音。
“让我听听你到底要说些啥……”
·
门内。
煮沸的水在咕嘟嘟冒泡。
茶叶被丢进漂亮的瓷器里。
曲妈妈煮茶过程中，叶空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曲妈妈也转头看了一眼，只一秒就懂了她在看什么，不由得笑起来悄声说：“放心吧，她听不到的——我们家的隔音做得非常非常好。”
叶空收回视线，微微一笑。
“曲雾跟你讲过在花盒的事吗？”
“她从不跟我说那些。”女人的笑容消退，表情变得苦涩，“就算偶尔能听到，也都是有关你……嗯，比较了不起的部分，比如说你画画是如何如何厉害，下棋是如何如何厉害，说你的性格是如何如何特别，孤儿院的孩子们是如何如何崇拜你……这些倒是说了不少，但有关她自己的，她从来不说。”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花之盒，您知道吧？”
“……我知道。”女人的手抖了一下，暂停了所有动作，慢慢收回来握住，像是害怕自己展露出更多失控的部分，可她的声线已经暴露了她的恐惧和痛苦，“她……她一开始，是在那个福利院……我很想知道……但我不敢问，她也从不说，她以前总是戴着口罩，各种各样的口罩，她从不在人前摘下来，最近才变好的，她……她小时候是不是……”
看着女人陡然望来的通红的眼睛，叶空毫不犹豫轻描淡写地给出答案：“不是。”
女人愣住了，随后眼底的庆幸和眼泪一起涌出来。
她整个身体都软下去，原本优雅郑重的坐姿变得无力得好像马上要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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