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几人看到周天沉默不语，心里便明白了结果，都用复杂而深沉的目光注视着周天，半晌都没有吭声。
“小天，能不能别走？”
许久之后，杨厂长才满怀苦涩的开了口。话一出口，他立马就后悔了，深知自己或许说了句不该说的话。
果然，周天听到杨厂长这话，摇了摇头回应道：
“厂长，我很感激您这一年多来对我的关照，只是这里对我而言，终归是有些束缚，这您是清楚的！”
杨厂长当然明白周天话里的意思，也正因为明白，他才懊悔不已。要是当初能够一直支持他搞研究，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可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他着实没有对抗上级的勇气。
“是啊，是我这个厂长做得不够到位！”
“算了，小天，既然事情已经定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既然这样，那就祝你在机械厂能有一番大作为！”
而那几个副厂长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从刚才两人的对话里，他们清楚周天显然还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可以说，周天调离轧钢厂，他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顿时，他们一个个眼里都流露出后悔之意，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或许当初就不该答应得那么干脆，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厂长，谢谢您，说实话，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当初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研发出几款机床，您给我的帮助我没齿难忘！”
周天缓缓说道，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感激之情。
对于杨厂长，他始终心怀感恩，虽说后来杨厂长的表现让他多次失望，但这份知遇之恩，他从未忘却。
“好了，这话就别再说了，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有本事。算了，小天，希望以后轧钢厂有难处找你的时候，你能念着轧钢厂以前的情谊帮衬一把！”
杨厂长直接摆了摆手说道。他已经预感到，恐怕周天离开后，轧钢厂的发展很快就会被机械厂超越。哪怕厂里有不少技术专家，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现在只盼着，周天到时候能念着他的好，在关键时刻能帮轧钢厂一把。
“嗯！”
周天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其实就算杨厂长不说，等自己有能力了，他也会这么做的。他虽然即将离开轧钢厂，但这里是他曾经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他父亲曾经奋斗过的地方，他对这里充满了感情。
几人在周天的办公室又待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看着杨厂长几人离去的背影，周天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轻声自语，苦笑着摇了摇头。即便知道调令明天就会送达，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欢喜。
下班后，周天骑着自行车接上沈玉琳往家走。一路上，或许是因为下午的事，他的脸上始终不见笑容。
沈玉琳作为周天的妻子，自然察觉到了丈夫的异样，关心的问道：“当家的，怎么了？今天在厂里事情不顺利吗？”
“没什么，就是有点感慨。媳妇，你说为什么人总是在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难道就不能从一开始就相安无事吗？”
周天骑着自行车，想到明天调令一来，自己就要离开轧钢厂了，双眼瞬间流露出一丝伤感问道。
“当家的，你到底怎么了？”听到丈夫的话，沈玉琳吃了一惊，顿时慌了神：“当家的，你可别吓我，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今天厂里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有些多愁善感罢了！”
或许是感觉到自家媳妇慌了，他很快回过神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
“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大事呢。不过当家的，那你能跟我讲讲吗？”确定丈夫没事，沈玉琳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周天瞬间犹豫了起来。本来他不想把工作上的事带回家，可现在他明显感觉到要是不说，恐怕自家媳妇会一直心存疑虑，对胎儿影响也不好。
于是，他老老实实把厂里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讲完后，深深叹了口气。
“媳妇，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想在轧钢厂踏踏实实地研究机床，不想参与轧钢厂内部的争斗，也不想管研究之外的事。可身在这环境之中，有些事你就是躲不开，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听完丈夫的讲述，沈玉琳这才明白了丈夫一直以来内心的压抑。想着丈夫平日里在家里总是乐乐呵呵的，一时间心疼不已，把头紧紧靠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丈夫身上的温度，希望能给他带来一些鼓励。
“当家的，我觉得你做得没错。既然轧钢厂不再支持你的研究，你离开轧钢厂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样对你和轧钢厂也许都是好事！”
“是啊，也许都是好事！”
听着媳妇的安慰，周天心里莫名感到一丝温暖，顺着媳妇的话说道，可眼底深处的失落还是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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