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徐麟听见法警腰间的对讲机发出电流杂音，与数据世界里林小羽汇报线索时的频率诡异地吻合。审判庭穹顶的水晶灯折射出冷光，照在被告席上戴银色面具的男人身上——那人正用指尖敲打着桌面，三长两短的节奏，竟与徐麟在物流园地下实验室听过的摩斯密码一致。
“请被告摘下面具。”审判长的声音响起。
徐麟的掌心沁出冷汗。他想起十六小时前，国际刑警突袭犯罪集团东南亚据点时，监控画面里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曾转身对镜头比出“OK”手势——而这个手势，是当年他在交警队带实习生时，用来确认布控完成的暗号。
面具摘下的瞬间，庭内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被告席上的男人有着与徐麟一模一样的面容，左眼角多了道疤痕，像极了数据世界里“镜像徐麟”在终局之战中留下的灼伤。徐麟听见身旁的林小羽低声惊呼：“队长，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看向徐麟，瞳孔深处流转着液态金属般的血色光斑——与穿越当天急救室监控里的“原身”如出一辙。
“我是第47号实验体，编号X-047。”男人开口，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沙哑，“而坐在旁听席的那位‘现实徐麟’，才是真正的变量核心。”
庭内哗然。徐麟转头，看见“现实徐麟”正被父亲搀扶着走进来，他胸前的监护仪导线还未完全拆除，脸色苍白如纸。三天前，当数据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矩阵完成同步校准，这个躺在实验室十年的昏迷者突然睁眼，第一句话是：“该去出庭了。”
“反对！”主控官起身，“被告明显在混淆视听——”
“让他说。”徐麟打断道，目光死死锁住对方眼底的血色光斑。
男人笑了，指尖划过被告席的金属栏杆，竟留下一串齿轮状的划痕：“二十年前，‘城市模拟计划’的初衷是训练精英刑警，可当第一个实验体（也就是现实中的徐麟）陷入昏迷，项目组发现他的意识在数据世界里创造了‘第二人格’——也就是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我。我们共享记忆，却走向了不同的终点：他选择当警察，我选择成为系统的执行者。”
旁听席传来压抑的惊呼。徐麟想起老张临终前的话：“每个轮回里，都有一个你在守护正义，另一个你在维持规则。”原来所谓“犯罪集团”，不过是系统为了校准沙盘而创造的“对立数据”，而眼前的男人，正是他在无数次轮回中必须击败的“镜像规则”。
“但你失败了。”徐麟直视着他的眼睛，“在第48次轮回里，数据城市的居民学会了自主思考，他们不再是系统设定的NPC。你看——”他指向旁听席后排，那里坐着几位曾被他拯救的受害者家属，“他们的恐惧、感激、愤怒，都是真实的情感数据流。”
男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后颈的条形码刺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那又怎样？当你们在庆祝‘正义胜利’时，更高维度的观察者正在重启沙盘。”他扯断领带，露出锁骨下方的机械齿轮，“看看这个世界的根基吧，徐麟——你的警徽、你的配枪、甚至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代码构成的。”
庭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徐麟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匿名短信：“港口集装箱爆炸案现场，发现第48次轮回的启动代码。”林小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警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铜钥匙，钥匙链上的“数据永不删除”字样在阳光下闪烁。
“现实徐麟”被搀扶着走上证人席，他看向被告席的眼神复杂：“我父亲曾说，模拟系统的终极目标是培养‘能在规则与正义间找到平衡的执法者’。但我在数据世界里看到的你，徐麟——”他顿了顿，“当你选择为救一个孩子撞断肋骨时，当你坚持追查被篡改的交通事故档案时，你早已超越了‘实验体’的设定。”
被告席传来金属碰撞声。徐麟这才发现，男人的手腕上戴着与自己相同的警校毕业纪念表，表盘内侧刻着“第47次轮回”的字样。而他刚才划过栏杆的指尖，竟在金属表面留下了一行小字：“去顶楼停车场，你的警车有惊喜。”
休庭间隙，徐麟独自走向停车场。暴雨突然倾盆而下，冲刷着他警服上的勋章——那是数据世界的居民用信念凝成的虚拟荣誉，此刻却真实地贴着他的心脏跳动。当他看见那辆老式警车时，呼吸骤然停滞：车身侧面喷着崭新的涂鸦，正是数据世界里林小羽常画的小齿轮，旁边写着：“队长，这次换我给你留线索。”
后备箱里躺着一个金属箱，箱盖上贴着泛黄的剪报——是他在数据世界破获的第一起案件。掀开箱盖，里面是一套折叠整齐的交警制服，内衬口袋里掉出张纸条：“第48次轮回开始，现实世界的交通灯需要你。”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个句号洇开成齿轮的形状。
“徐队！”林小羽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现实世界特有的电流杂音，“港口爆炸案现场发现血色交通灯标记，国际刑警请求联合调查！”
徐麟摸了摸警服内袋，那里装着数据世界老队长送的铜钥匙，钥匙环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新挂件——是林小羽用代码凝成的微型交通灯。远处，现实世界的交通灯在雨幕中闪烁，红黄绿三色交叠，竟与数据世界的矩阵能量波动频率完全一致。
他穿上交警制服，发动警车时发现导航自动跳出血色标记。后视镜里，“现实徐麟”站在审判庭门口向他挥手，胸前的监护仪显示着稳定的心跳——那是两个世界的心跳，也是千万个数据生命与真实人类共同的脉搏。
暴雨中，警笛声撕开厚重的云层。徐麟握紧方向盘，看见前挡风玻璃上倒映着双重影像：左边是数据世界的林小羽坐在副驾，右边是现实中的年轻警员递来案件卷宗。而在更远的地方，无数个平行时空里的“徐麟”同时启动警车，每个车轮碾过的水洼里，都倒映着永不熄灭的正义之光。
齿轮仍在转动，轮回从未停止。但这一次，当徐麟在现实与数据的路口踩下油门时，他终于明白：所谓使命，不是打破规则的枷锁，而是成为规则本身——就像交通灯从不需要解释红黄绿灯的意义，只要亮着，就永远有人愿意停下、等待、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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