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来想去,开口道:“您说起永璜,臣妾倒是有一事,永璜也开府了,这身边才一个侧福晋,也该娶个嫡福晋了。”
皇帝听了这话,想想确实如此,便说:“是啊,朝中大臣们的闺秀,有几个年纪合适的,品貌端方的,只是永璜之前说他还年轻,不敢贪恋美色,所以朕也在斟酌。”
苏绿筠道:“永璜是个懂事的孩子,心思又细,但愿他以后的福晋,也是一个性子柔软恭顺,能够听从夫君心意的。”
皇帝道:“你养过他一段时日,也算为他着想。”
苏绿筠听了皇帝这句褒扬,觉得可以更进一步,便说起豪门大户的格格都有性子,接着举荐了她远房表妹的女儿,伊拉里氏。
皇帝嗯了一声,陷入沉思。
下午,皇帝翻了陈大受上的关于盐务贪腐的折子,又看了傅恒改过的整肃马政的条陈。
盐政的事情,涉及高恒,他也不喜高恒奢侈,只是毕竟还要靠着高斌治水,倒是不好整顿;至于马政,他其实也并不想傅恒把马政的事情做成,毕竟傅恒的出身、岳家都够显赫,自己把他送去边陲,就是为了削弱富察氏,若是再让他年纪轻轻就做出什么政绩,不升也不行了,可升了就让富察氏更加坐大。
只是他召乾清门行走车尔登扎布问起马政一事,车尔登扎布却给了他一个必须整顿马政的理由。
车尔登扎布说准部一直以来虎视眈眈,当年势强之时,即使之前在超勇亲王手下吃了大亏,依然能趁他们父子外出时突袭塔米尔,将其弟和部落中牲畜劫掠,之后更试图在划定疆界时生事。现下兄长成衮扎布封世子,父王也慢慢放权,正是内部板荡之期,才会使之前一直压制的贪腐之风兴盛起来。若是不由朝廷出面进行彻底整顿,放任西北防务废弛,则无法防备准部。
不知是说到动情处,还是为了打消皇帝的疑虑,车尔登扎布沉重道:“皇上,当年准部偷袭塔米尔,奴才回援不及,可怜奴才的妻子怀了九个月的身孕,受惊早产,生下女儿后就去了,奴才的两个弟弟也被他们劫走。连奴才这样和皇家结亲的人家尚且被如此对待,这准部之人残暴贪婪,敌视大清,可见一斑!即使有端淑长公主前往和亲,只怕他们仍然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皇帝手指轻扣桌面,准部,的确也是个威胁。
晚上,陈婉茵正凝神画着皇帝的肖像。
她本就无甚宠爱,又有大阿哥这个养子,对子息的心早就淡了,见到皇帝为着永琮的出生开怀,她也跟着舒心起来。
大宫女空青收起永璜、伊尔根觉罗氏的肖像画稿,看她凝神画着皇帝的肖像,笑道:“主儿笔下,皇上总算有笑脸了。”
她落下一笔,轻笑道:“是啊。”
眼中却是深深的落寞。
她是喜欢皇帝的——毕竟从小,母亲就教导她日后出嫁,要敬爱自己的丈夫。
她并未按照父母的期望那般寻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家,而在她家财被侵吞,自己被献入王府,最无助的时候,是宝亲王给了她一夕恩宠,让她有了依傍;后来入宫,她自知性子沉闷,并不知情识趣,可皇上还记着她,不但将她一路升到嫔位,让她住到这以尊贵着称的翊坤宫,还把大阿哥交给她抚养。
她并不想分辨这其中有几分是因为她的堂叔,又有几分是借机打压其他嫔妃的算计。
无论如何,皇上给她的好处,也是实实在在的。
她不善交际,恩宠也少,翊坤宫一直寥落,鄂常在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之前唯有嬿婉还来几趟,与她们喝喝茶。已经是如此冷寂的日子,若是什么都看透,心里就更是孤独了。
好在永璜虽在她膝下时间不长,也并不多么亲近,但面子上还过得去,今日入宫,除了拜见皇后和纯嫔,竟然也想着她这个后来的养母,又来了趟翊坤宫,多少让她觉得宽慰。
皇帝踱步进来,空青一惊,见陈婉茵画得专注,头都不抬,正欲提醒,皇帝却以眼神制止。
他看正殿中陈设朴素,唯有桌后墙上挂着一幅栽绒红花地天女散花壁毯还略有些亮色,这栽绒本是西北的工艺,只是西北之民多受准部侵扰,动荡不安,栽绒也是难得。傅恒回京后献了一批这样的壁毯入宫,皇后那儿也有两幅。想来是皇后念及婉嫔协理宫务的辛苦,又知道她喜丹青也读佛经,特意赏赐了这样一幅精美又有佛法意趣的壁毯。
陈婉茵画下最后一笔,不经意抬头,愣在原地,失声道:“皇上?”
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跪下道:“臣妾有失远迎,皇上恕罪。”
皇帝让她起来,留心看她在桌上那些画稿,又让空青把手上的画稿打开,不禁叹道:“画的是朕、永璜和侧福晋,画得真像,必是平日入眼入心。难怪永璜只在你膝下一年多,却也惦记你。”
陈婉茵已是又兴奋又慌乱,连话都不会说了:“永璜孝顺,臣妾……臣妾受之有愧。皇上,皇上请坐下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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