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道:“你姐姐的意思是,只要有心,她可以模仿朕的字,旁人也能模仿她的字。”
青樱道:“宫中的主儿,留心于皇上,描摹皇上的墨宝自是有的,可谁会去留心一个答应的字?皇上又好题跋,留下许多墨宝,娴答应除了抄经,哪曾有什么笔墨让旁人见着,恕奴婢直言,仿皇上的字,比仿她那手簪花小楷容易多了。”
她又看看那个巨大的寿桃,“呀”了一声:“这寿桃太大了,还是由奴婢帮您切成小块吧。”
皇帝道:“不必,朕自己掰着吃!”
说罢掰开寿桃,只见里头骨碌碌滚出来一串手串。
不,那手串已经很难称之为手串了:银珠发黑,珍珠、珊瑚、蜜蜡等宝石珠已经变形,随着手串落下,扬起一阵粉末,唯有金珠和一颗红色珠子还算完好。
容音立刻道:“快来人,护驾!”
车尔登扎布立刻带人冲了进来,护在皇帝身前。
皇帝霍然而起:“这膳食中竟有这样的异物,若是朕误食岂不是危险!皇后,此事就交给你查问;进忠,去告知粘杆处,把渺云阁的人都带走!”
如懿坐在院中,看着一群粘杆处围了渺云阁,要带走精奇嬷嬷和容佩。
她心里一阵阵发虚,仍是坐在椅上。
容佩道:“为证主儿的清白,奴婢得去。”
她便微笑着对容佩说:“我一定尽早查明此事,接你出来。”
容佩和一众精奇嬷嬷被带进粘杆处暗牢,那名精奇嬷嬷看见泛着冷光的刑具,当即把娴答应和容佩打她,威逼她传递食盒的事情说了。
粘杆处拜唐阿一一查问,确认此事与精奇嬷嬷们无关,便放她们离开。
而具有嫌疑又死不承认的容佩,当然受到了粘杆处的“款待”。
慎刑司从前以刑罚闻名,但如今已经被容音扳过,无人敢轻易用刑,即便用刑也是要在《大清律例》的限制之下。
而粘杆处,从先帝起就是一个直属于皇帝的特务衙门,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并非掌刑狱、明法度的地方,哪里管什么慎刑明德的道理,刑罚酷烈更是远超慎刑司。
如今又事涉圣躬安危,更是要“事急从权”了。
容佩受了半日的刑,仍是只说主儿清白。
而三人组这边,也觉得如今敌暗我明,为了扭转被动局面,决定宣安吉到长春宫问话。
如果他真如主任料想的一般,无论是劝阻还是控制住他,在长春宫都会方便一些。
但出乎意料的是,安吉没有前来,而是给她们送来一枚方胜。
容音打开方胜,里头用歪歪扭扭、似乎是左手所写的字迹写着两句话:“寻常的七宝手串用的是昂贵玛瑙,但我的七宝手串用的是廉价的红玉髓,那串手串已经在一个月夜给了娴答应。前面那句话我已经让人送了一份给皇帝了。”
三人急忙赶往养心殿。
到了养心殿,果然就见到皇帝坐在桌前,桌上赫然是用歪扭字迹写着那两句话的字纸。
容音也拿出自己拿到的字纸,将两张纸团成一团,在香炉里盘香的燃烧处上引了火。
随后,她将纸丢进香炉,这张纸很快燃烧殆尽。
皇帝一愣,失声道:“皇后,你怎么……”
容音跪下:“皇上,臣妾没有看过什么字条,寿桃中的手串,想来是娴答应不慎混进去的,并非谋害圣躬。安吉大师……”
璎珞方才就跟着跪下了,这时接过话道:“皇上,安吉大师在宫中盘桓数日,毕竟有些不便,请皇上尽快让他离开吧。”
皇帝闭了闭眼,的确,这字条上的内容无论是真是假,一旦传出,皇家声誉将毁于一旦。
但他始终心有不甘……
他将手上数珠转了几转,无力抛下,淡淡道:“进忠,大师连日辛苦,赐大师一碗八宝甜汤。”
进忠进雨花阁时,安吉正在端详着一张发黄的纸。
纸上用簪花小楷写满了佛经。
当年师父北上为他化解所谓劫难前,他就偷偷告诉安多,如果有人和师父接触较多,还有传递什么东西,让他从那些东西里拿一样收着。
安多回来时,交给他这样一张纸。
他喃喃道:“卫夫人之书法,如红莲映水,碧沼浮霞。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可惜啊,此人笔意稀松,字形虚浮,真是只得其形,不得其髓。”
说罢,轻笑摇头,将那张纸放在香烛上烧尽,合十,念诵经文。
师父,此番弟子虽然并未完全唤醒那集无上气运于一身者,然而弟子已经知晓,此世界有如修罗般非神非人非鬼之大能,有修罗之威,又有人之忆念胜、梵行胜、勤勇胜。贪求诸天气运之人,其梦中不能生出如此大能。此世并非妄造幻梦,不过一时受障蔽而已。天人纵然寿命绵延,亦有五衰,何况一人?唯有地狱之苦,方是无尽。
既已闻道,何惧死劫临身?
进忠耐心等待安吉念诵完毕,上前唤了一声:“安吉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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