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床那边飘过来一句:“什么烤的包子,这叫萨木萨,在寒部都是放在馕坑里烤的,这里又没有馕坑,怎么可能好吃!”
容音笑问道:“香见公主,这馕坑又是什么?”
香见虽然还沉浸在伤心、愤怒和委屈中,但这一早上被皇后一行人这么打岔了一番,其实情绪已经平复不少,这会儿说起家乡的事物,便陡然生出分享欲,翻身坐起来就开始说。
这一开口便打开了话匣子,从馕坑说到寒部的吃食,说到漫山遍野的牛羊,说到巍峨高大的雪山,说到沙枣花和雪莲,说到口弦和木卡姆。
她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寒企,于是又伤心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容音走过去揽住她的肩,柔声道:“好了,哭吧,哭出来就不难受了。”
香见伏在她肩头放声大哭。
容音温声道:“事情我听海兰察侍卫说了,其实这种用裙底那点事情来评判一名女子的人,实在不值得你为了他糟蹋自己身子。”
香见抽泣道:“你觉得我没有委身于皇帝却被他误会,所以我的坚持不值得吗?可是,要不是阿爹送我来到这里,那个皇帝把我囚禁在这里,我和他本来都不用面对这一切!”
璎珞叹了口气,香见说的也有道理,寒企固然是个小混蛋,事情的根源还是在皇帝这个老混蛋身上。
但此刻,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在小队频段交流一番,璎珞认真道:“寒主儿,虽然希望渺茫,但人总要活下去,才有可能等到转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香见抬起头,泪眼迷蒙:“转机?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转机?”
容音道:“本宫也说不好,但是,如果你给本宫……半年时间,在这半年里好好地活着,也许,本宫能帮你找到一个转机。”
现在除了相信皇后,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香见点了点头。
容音道:“喜珀,香见公主两顿没吃,现在脾胃虚着,把那个馄饨汤拿来,先喂她喝一点,晚点再给她吃些别的。”
在三人组安抚香见时,青樱来过一趟,但没进殿就回去了。
她向皇帝禀报道:“皇上,皇后娘娘正哄着寒主儿呢,要不您先别在这等了,出去走走,要不寒主儿刚给哄好了,万一又前功尽弃……”
皇帝心道你什么意思!她见到朕就不顺心是吧!
但是此事确实是他惹出来的,现在寒香见绝食也让他担忧心疼,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于是离开了承乾宫,临走还嘱咐嬿婉,要是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他。
他回到养心殿批了一回折子,进忠上前道:“皇上,觉情师太已经到宫里了,豫主儿和她要来见您,您要不要见见?”
皇帝:“谁?觉情?你是说意欢?她为什么在宫里?”
进忠道:“皇上您忘了,豫主儿要翻译那些佛经,向觉情师太请教佛法,但兹事体大,书信来往始终怕有什么错漏,所以觉情师太决定亲自到宫中为豫主儿讲经,前天皇后娘娘跟您说过这事,您也允准了。”
皇帝模模糊糊地回忆起好像之前皇后的确说过这事,但他那会儿满脑子都是香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嘴上嗯嗯地应付了两句。
现在人都到了,他总不能说他那会儿其实没在听皇后说话,只得道:“不必见了,你去说一声,让她们俩好好把翻译佛经的事情办好就是。”
用了午膳,又见了几名军机大臣,皇帝决定去御花园走走。
然后他就在御花园的荷花池边的凉亭见到了意欢和厄音珠。
原本意欢是以池中莲花为喻,向厄音珠讲解佛法,远远见到皇帝,两人都起身行礼。
意欢一身素淡僧袍,布袜草鞋,素面朝天,皇帝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面上的淡淡斑块和眼角的鱼尾纹。
但她的神情在经年的修行生涯中变得柔和恬淡,眉目间的冷傲之意已经化为春水流去。
皇帝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甚至无端笃定,意欢已经不是那个受到如懿控制的邪物了。
而意欢,或者说觉情,面对皇帝这个曾经深爱过、怨怼过、也心灰意冷过的男子,也已经无悲无喜,皇帝对她而言,是众生中的一员,和其他人、兽、虫、鱼没有区别。
她口诵佛号:“阿弥陀佛,贫尼觉情,参见皇上。”
皇帝叹了口气,对厄音珠道:“豫妃先回启祥宫吧。”
厄音珠离去,凉亭中只剩下皇帝和觉情。
皇帝踌躇了一下,道:“看来你这几年在甘露寺过得很好。”
意欢道:“是。晨钟暮鼓,清净修行,贫尼也觉得很好。倒是皇上您,听说您近来颇为烦恼。”
皇帝道:“是豫妃告诉你的?”
觉情道:“无需豫妃娘娘告知,皇上待寒部公主有所不同,就连民间也有传言,贫尼身在山门,也偶有听闻。”
皇帝轻笑一声:“那么,民间的传闻都是怎么说的?”
觉情合十道:“阿弥陀佛,外间纷扰,并非皇上的烦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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